东墙外,比房檐还高的烟囱,好似从地面长出来一样。
“专达”家是寨里唯一的半砖瓦房,这都是在汉人旧庄废墟上,翻捡的瓦砾上。
有三间好房,老阿哈丹和婆娘住主屋,长子住东厢房,次子住西厢房。
三间土坯草顶、门朝北低矮房,一间是亲信包衣张富贵的屋子,两间是另外两家包衣。
张富贵长子和另外两家的男人,跟着“少主”吉勒通出征辽西未回。
还有一间马厩养着两匹马,寨子里唯一的汉奴铁匠老徐头,一家三口住在这里。
相比住在地窝子里的三户汉奴,老徐头一家就算不错了,起码有个碳炉取暖冻不死,平时也能勉强吃饱。
不然哪有力气打铁。
裹着干草的小子,紧紧挤靠在焖烧封炉的碳炉旁取暖。
天太冷了,他冻的怎么都睡不着。
徐海峰是铁匠家老三,今年才十五,他家本是蓟镇遵化铁场的匠户,凭着手艺饿不死、也吃不饱。
两年前“乙巳之变”,鞑子入关,遵化城被攻破。
徐家一门七口,被杀被虏,最后活着到这陌生地方的只剩爹娘和他。
大哥大嫂和襁褓里的侄女,以及爱说笑话的二哥都死了。
每次一想到家人,徐海峰就心疼得像被刀剜一样,抽抽的难受之极。
往日再苦再累都笑呵呵的老爹,这些年愈发沉默,娘的双眼都快哭瞎了。
人总要活下去,但徐海峰不愿这样憋屈地为奴,连狗都不如。
寒风呼啸中,他忽然听到拴在主屋烟囱旁狗窝里的大黑,连声呜咽,好似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徐海峰猛地坐起,侧耳细听。
“沙沙”依稀沉重的踩雪脚步声,让他倏然一惊,压低嗓门惊呼。
“爹!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