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梦糖果>竞技小说>花景肃杀 > 第七章 第一夜
    “还好吧。怎么说也算不用让人操心的孩子。不过……年轻人,还是要有点压力啊。”

    江淼饶有兴趣地等待着。

    “不强求他如何能干,甚至也不指望他怎样孝顺,但是,起码的感恩还是要有的吧?不然,一切得来那么的轻松,那么的顺理成章。这个……对他不好。”

    冯德兴坐起身来,郑重地面对着江淼:

    “你,也争气一点。”

    手镯,是离婚的时候,冯德兴唯一向她要回的东西。

    这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捆绑在婚姻之上。婚姻解除了,附属的东西自然不便再保留。否则,即便再值钱,相信冯德兴也不至于这样的小家子气。所以黄燕当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戴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她要是知道手镯的来历,还敢这样公然地羞辱我么?她应该知道的,手镯的主人交给她的时候,肯定会告诉她一切。”

    是什么时候开始死心的?黄燕想了一阵,很无奈地承认说不清具体的时间或者特定的事件。她只是感觉两方是在不知不觉地相背而行,不经意间就拉开了距离。等到惊醒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在什么样的方向,在什么样的距离,而且中间还多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我为什么还要在意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失去体面,表现了符合自己身份的尊严。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我在挂念着什么?”

    黄燕越想心里越是烦躁,脑子也愈发清醒。她索性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来到楼外的院落。夜间开始有点凉意,似乎也冲淡了方才的郁闷。

    已经是深夜时分,大楼里一片寂静,黄燕无心去留意左侧那边的漆黑。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二楼右边的窗户透出的光亮。那是儿子的房间,这个时候,他还在做什么?

    那天儿子走出她的房间时的神情又浮现在眼前,黄燕不禁拢了拢披着的衣服。她忽然象是失去自主了似的,躲避着灯光所照亮的那个区域。她很想隐入周围的黑暗之中,却又离不开那片亮光。

    灯光一直亮着,但很不确定,感觉随时可能被关闭。她既留念又害怕,徘徊和犹豫在主导着自己,在黑夜中带着说不清的期许。这是如同祈祷时的那种希冀,在心里存有一个很模糊的指引,他们说那是一盏明灯、一支火炬,一个遥远的灯塔。

    黄燕忽然感觉到了某种顿悟。那种指引,在切身的感受之下,清清楚楚地表现出了自己发自内心的虔诚。她本不是对宗教有什么见解的人,只知道按照既有的成规,履行本分的义务。回想最初接触教友的那一天,心里的真实想法令她有了一种罪恶感。

    那时,她第一次感觉到冯德兴的背叛,先是举动上的异常,然后公然地承认了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事实。他满不在乎,认为这不过是逢场作戏,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黄燕知道这套说辞来自于他的那些生意场上所谓朋友,冯德兴本人是没有为这等龌龊事情寻找理由的能力。

    黄燕经历了极其短暂的疯狂时期,短暂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走出这种疯狂是那样的容易,事后回想起来,原因应该是自己早就被巨大的共同利益所绑架,她无法设想拆散了这个结构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崩塌。

    黄燕是兴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这是在工商登记时她坚持的唯一条件。当时冯德兴的情绪是错愕并很快地变成了暴怒,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平素温顺无比的妻子为何忽然间有了这等的念头。当然他瞬间就打消了关于信任这方面的疑问。黄燕给出的答案是想真正体会一下创业者的荣耀。她回答时候的神情依然天真如少女一般,冯德兴相信这是实情。

    当初近乎玩笑一样的决定,在公司急剧膨胀之后,显露出了一些潜在的隐患。在婚姻正式解除的同时,如果黄燕不依不饶地要求继续跟他一起共同掌控着这个巨大的产业,可以想见将会有无穷的争端。而更加不计后果的直接拆分,那将是这个公司的灭顶之灾。所以她很平静地将所有名下的股份都转移给了冯德兴,经济上的补偿是公司这些年在美国的投资产业。当然在情感方面,黄燕早就彻底放弃了曾经有过的幻想。一段时间之后,她象所有的女人一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这个时候,另外的东西走进了她的世界。

    没有任何人的引见,她自己来到了最近的一座教堂。教友们热情地接待了她并提供了新人所需要的一切解答。她觉得自己还是属于比较纯净的那个群体,但却也无法摆脱入世的功利目的。这不能怪她,实际上在这样的土壤中,所有的宗教早已成功地被改造成了极度直白的慰藉和许愿的现实寄托。现在想起来,可能是这样的变异导致了长时期以来的茫然。

    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压抑的晚上,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方向。那个窗口透出的发黄的灯光,成了她明确的指引,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