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出天牢,未必逃得过太师的五指山。”叶离心知肚明,“届时免不得颠沛流离,狼狈偷生,在下又是走回了老路,境遇想必比唐非在时更加惨烈。”
君珑冷笑,“你怕了?”
“再怕也熬了十年。人活一世,总有些东西比命重。”叶离坦言,“堂堂男儿岂能旁观妻子忍辱负重,独自苟活。”
君珑总算听到了重点,瞪向他,憎恶分明,“我真当你为了保命,一味拿了女人来顶罪。”
雨过天晴,涤荡过的庭院花草都干净清爽,尤其当空一轮月,皎洁明丽,残缺不乏美意。叶离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倏忽之身,不知能弥补几何。他望了眼刚升起的月亮,心说最后能看见这副美景已算老天厚待。
他垂着双眸站起身,郑重在桌旁跪下,“叶某愿独担所有罪责,任凭君太师处置。只望您宽宏大量,莫要为难甄墨,也请放过叶欢。”
风一吹,撩起雨后清香,缠绕绵绵酒香。
君珑颔首,“可以。”他将斟满的酒推了一杯到叶离面前,“把这个喝了。”
天牢门前的油台上火光冲天,官兵死气沉沉的连始终不为所动,连说话也是硬着脸,“三司判处叶离无罪,戌时释放。后来上面传下话,提前一刻钟将叶离领走了。你们晚了一步。”
“走了?!”漪涟大为吃惊。
得知叶离将被无罪释放,她和陆宸赶在戌时前来迎接,还在酒楼准备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替他去晦气。结果空等了一盏茶,人影无踪。
听见是‘上面’传下话,陆宸预感特别强烈,“跟谁走的?”
官兵硬邦邦的回答,“听闻是君太师的人。”
他懊恼咒骂,“混蛋。”
烈酒入口辛辣,吞咽时喉咙隐隐发疼,穿过食道入胃,所到之处皆是火辣辣的滋味。叶离不禁皱起眉头,坐下后忙换了一口气。
君珑眼睁睁看他喝下去,眼神里淡一分寒意,多一丝迷茫,“还真是毫不犹豫。”
“在下没得选择。”叶离感觉胃里如火烧般的难受,有股劲在乱窜,好像不留神就会翻涌上来,以致他说话不得不压着劲,“这是北方的烈酒,名不虚传。”他从不喝烈酒,这是头一遭,大概也是最后一遭。
“滋味如何?”
“亏得酒味重,尝不出药味。死的糊涂点也好。”
君珑作势的笑容越隐越深,意味越酿越浓,“漂亮话谁都会说,心里当真情愿?当真没有一丝怨怼?”
叶离下意识捂着胃,“罪魁祸首还能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