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谈不缺忽然感觉心口像被人揪住,闷地难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她蛾眉轻蹙,嘴角动了动,一声冷笑:“放心,一年期限未至,我既已答应,就会保你完璧归赵!”
谈不缺被她说得脸上一阵尴尬,连忙摇头道:“葑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你不是讨厌那种场合吗?”
“讨厌?呵呵,”她笑了起来,脸上却殊无半分喜意,“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是一名妓女,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能活到现在,并且能过上别人看起来很光鲜的生活,没有别的,不过一个卖字!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自抬身价罢了,艺也好,身也罢,本质都不过是取悦他人而已,又有什么高下之分!我讨厌又怎么样?从我进卧花阁的那一天起,我就讨厌这里,可是多少年过去了,我不还在这里?”
“你想离开这里,只要点点头,不是很容易的事吗?”谈不缺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她又是一连好几声冷笑:“有区别吗?你以前总说你懂我,那我来问你,卖于一人,与卖于百人千人,有何不同?天下尽是卧花阁,你说我想离开只是点点头的事?”
谈不缺为之语塞,半天才小声道:“我……对不起,我……”
采葑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有些冷了,想进屋!”
他闻言连忙侧身让开,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身后丢下一句:“你想在外面站多久就站多久,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帮我将门带上?”
“好!”谈不缺口里这么说着,整个人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木屋,轻轻关上门,闻着屋中淡淡的幽香,胸口像是装了一只小鹿到处乱撞。
她卸去妆,一把扯下头上和身上的那些各种金玉饰物,随意丢弃一旁,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似的倒在床上,踢去脚上的一双缎鞋,褪去罗袜,两只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细足蜷缩着横陈榻间,如瀑的乌发垂落下来,半遮住她那满是疲倦的脸庞。
她伸手轻轻挽起,这才慵懒地斜了他一眼,看着他局促紧张的神情,随口一问:“说吧,怎么突然又想起这里了?是急于想拯救我于水深火热呢,还是想明白了不打算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提前结束约定?”
“我来看你!”谈不缺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从容,只是话一出口,不过短短的四个字仍是有些颤抖。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采葑静静地说。
谈不缺硬着头皮道:“我想多看一会就走,可以吗?”
她轻“哦”了声,双眼呆呆地望着屋顶,似乎陷入沉思,就在谈不缺越来越大胆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她那玲珑曼妙的娇躯上的时候,她忽然毫无征兆地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他道:“你随意!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我怕冷!”顿了一顿,接着又说了句,“今天薇儿病了,来的是穆晋的贵客,我代她!”
整个屋子就在谈不缺说完一声“我知道了”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房间燃得是箭壶城最名贵的紫香烛,拇指粗细,长不逾数寸,却能够持续燃烧三十六个时辰而不灭,更会散发出一种有安神作用的香气。很快,她就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谈不缺强摄心神,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鼻子和嘴唇,这是他第一次距离她如此之近,甚至自己竭力压制却仍是有些粗重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吹起粘在上面的一根发丝。
他越靠近,心中却越发觉得眼前的她缥缈得不可捉摸,他便想更紧紧地抓住她。
他双手颤抖着,轻轻地褪去她身上的一件件衣裳,她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是宁静安详,就像是一朵黑夜中静谧绽放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