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梦糖果>奇幻小说>风雨蝶梦沧海 > 第36章天河
    书接前文。一行人谈说而行,彼此间委实也废了颇多的唇舌,这才各自将自个儿要解述的事情说清道明,其间自然还包括云枫的诸般奇遇。不在话下。只说众人各自讲完了各自的故事之后,天光已然暗淡,好在也已赶在宿头之前到得了一处村镇,并且觅得了一家小栈。当下众人入栈,吃食歇息,一宿无话。翌日早间,云枫尚还处在梦乡之中,便被娉婷生拉硬拽般地从其房内揪了出来,说是有紧要事情。云枫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爱侣又要耍什么把戏,颇不情愿地随她出了房,口中还喃喃道:“婷妹,又出何事了?天尚未大亮,你便来喊我!”

    娉婷也不作答,直是将云枫拉至稍远的一处独间内,举手指着一张桌几,说道:“你自己看罢。”

    云枫经此一番折腾,已然清醒许多,强睁下眼皮,环视四周,诧异道:“啊,这不是战大叔的房间么?”

    听得娉婷要他看,当下便顺其所指向那桌上瞧去。只见桌面之上竟留有字迹,每个字都深入木料之内且横竖笔画圆润,瞧来并非以利物刻画而成,反似是手指书写成的。这原来竟是一封简短的留书,其上写道:娉婷丫头,老夫有事暂去,来日再见,想你有楚郎为伴,自当不会孤单,吾心宽矣。只是前途凶险,一切应谨慎提防,行事当好自为知。珍重。云枫看完之后半晌无语,只心内叫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叔不是答应了婷妹不走的么,怎的却又走了?当再次转头看向娉婷时,见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立时心疼不已,忙上前将之揽入怀中,百般慰抚。一时无话。此后,一行人继续赶路,倒也未再生出何等事端变故,一路平静,未盈一月,便至地头额尔古纳河。路上情形此却不必要多作表述。其时,那额尔古纳河一带乃是蒙古草原与北方番邦罗刹国的摸棱边界,之所以称其“摸棱”,乃是因在这额尔古纳河两岸的方圆百里之境实也在没有一寸地方是有明主的,总都是今日你占去一地明日我再霸回一方,确实道来,那里应算是一处战场,两方人马甚或是几方人马都没有能得常踞此地者。况且,草原上的人们,本都是游牧民族,往往一片草场吃净了,便要转战他处,如此,辛辛苦苦拼下的领地便也只好暂时舍弃,至多是派一少部分兵马留驻,进行看管,但却决不敢使留下的人马过多,如若那样,草场便不得休养生息。(朱雀按:虽然那时由成吉思汗开创的大蒙古帝国以及其后裔的元朝已然消亡,但却又都化整为零地各自散碎为部,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其中,自也有原辽、金的后裔与一些女真族人。)时下将至隆冬,正值额尔古纳河附近草场歇息将养之时,此番本不该有甚战乱,应算得是比较清宁之节。但事与愿违,战乱虽无,却又将有一场空前争端,那是一场本来不该属于草原上的争斗,然而,冥冥中,上天却偏要它在这里发生。虽然于早前时候,明朝廷四处派遣密探高手拿人,但最终到得额尔古纳河的人众数量仍旧可观。显然,那些被擒了去未能赶到的人物们,不是运气太差便是那番身手太不利落。如此,也可说,举凡到得此处者,虽非尽数都是武功绝顶的人物,但却已绝无一个庸手了。楚云枫一行到达此间时,这里早已是闹得热火朝天,四处都是由中原而来的江湖人物,或仨俩一伙,或七五结队,再或是十几成群,总之是散乱各处,但来此却又都为着同一个目的,自是“寻剑”,或者应说是来此“寻死”罢,至少到得最后也总都要寻个无趣,忙忙碌碌终是一场空梦。云枫举目四望着往来此间的一干人物们,有曾在路上朝过向的,有没朝过的,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彼此照面都不多言语,只是各忙各的,显然,哪一个都想最先寻到那件至宝。云枫一时间瞧得目眩心烦,便自垂首不再去作张望,只在心中叹道:啊,想那至尊至高的功名权势,对世人来说便真的如此具有魅惑力么!一旁的赵德似是瞧穿云枫心思,微笑一下,低声道:“楚兄弟曾经已经拥有过那等尊贵显赫的权名,也感受了那权名所带来的寂寞愁苦与无穷的祸患,此间自然心胸豁亮。然那些人们,却都从未经历过此节,你教他们如何能了然个中滋味?自然都是要亲自一尝之才好。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至黄河心不死啊!”

    云枫望望赵德,细品一番其言语,默然点头。这边却又听得有人跟道:“更有甚者,直是撞上了南墙、到得黄河,却仍不曾回头、不曾死心啊!”

    转目看时,见是师兄李敬常,其正缓步跟来。云枫听得师兄之言,自又有感触,面上无奈苦笑一下,不知怎的,心中竟忽而想到陈娉婷之父陈理来,心想此人不正是如赵德所言之“不至黄河心不死”

    么,想其此生若不坐上那帝王龙椅确是不肯罢休的,只不知若真个教他坐得之后又会否死心呢?想至此节,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猛然间,由陈理又联想回此间情境,这才省起时下尚有要事待办。当下,紧忙暂时先撇开赵德等人,向着爱侣娉婷寻去。再说娉婷,自战百夫留书去后,虽已过去将近一个月,但那一分怏怏不愉之心仍然散之不去,数日来只是少言寡语,除情郎外,也再极少与旁人搭讪,更没了往日那番嬉玩笑闹之态。这刻间,娉婷又自是踽踽独行,一无声息地缀在众人之后,自个儿思念着心事。云枫行至近前,见爱侣又是一脸愁容,眉眼颦蹙着,好不怜人,一时心内生了疼爱,举步轻靠过去,握上娉婷一只纤掌,柔声道:“婷妹,又在念着战大叔了?”

    经此一下,娉婷省过神来,转目瞧向爱郎,目中微有莹光闪动,竟似蕴泪,无言地点了点头。云枫轻叹一下,续道:“别想了,越想越是难以释怀,念着些乐事罢。”

    娉婷樱唇微翕,欲言又止。云枫见了,只得继续慰道:“安心好了,战大叔那么大个人了,武功又那等高绝,这世间能有几人奈何得了他?他留信之中不也说了么,是‘有事暂去’,言下之意,早晚都会再回来寻你的,你这又耽得哪门子心?何苦来得!”

    娉婷闻言微忖片时,开口嗫嚅问道:“战大叔他能有什么事情呢?”

    云枫含笑道:“你呀,人家还不兴临时有事啦?你这等心思,岂不太也自私了。”

    娉婷想想,确是道理。云枫接着又道:“好啦,别再为着那许多劳什子发愁了,若真是愁出病来可是不好了。要知,看着你承受苦难,实比我亲受更来得痛苦。”

    听情郎如此一说,娉婷心内自是甜暖非常,心中一美,自已将那许些琐事愁情忘得干净,娇靥含笑,一头偎入云枫怀内,轻嗔道:“你就会唬人,也不臊!”

    云枫见爱人儿心情好转,便即顽笑道:“与你我臊得哪门子,如此便臊,将来日子却要如何过得?”

    娉婷听其似乎话中有话,略一忖度,旋即省觉,立时羞得面如熟桃,连骂云枫“嬉皮轻佻”

    然心内确实在受用得紧。一番言语嬉闹之后,云枫知情妹心情转佳,这才将话引至正题,说道:“哦,我倒是有件事情仔细着要与你商议呢!”

    娉婷见爱郎忽而正经起来,便知是真的有事,遂也不再顽笑,问道:“何事?”

    云枫见问,便即道:“方才我在想,在这额尔古纳河附近尽是草场牧区,皆乃平旷之地,令尊他究竟会使人将那干将剑藏在哪儿呢?抑或是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这么柄宝剑,那不过只是个幌子。但他既然是有阴谋的,也总要有个能教他布设阴谋陷阱的处所呀!但我思来想去,这左近实在是难有什么地方能够布下圈套啊!”

    娉婷经此一提,才自忆起自家大事,赶忙四下一番顾盼,见果如爱郎所言之,附近连绵百数十里尽是平旷草地,唯一不是的,便只是那条千年流淌不息滋养草原无数人民的额尔古纳河了,不觉间竟也是纳闷起来,委实想不出爹爹终究能在此捣出什么名堂来。一双璧人正自发愁思忖的当,忽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冷哼,跟着便有人道:“你可瞧准不曾?确是那小子么?”

    此后又是一人接道:“禀门主,弟子认得真切,确是他无疑,便是其身旁那个也是不错,想他们化成灰弟子都是认得。”

    先头那人嗯了一下,又道:“你没曾见到那个魔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