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天仪皇宫的冷宫了。以前总以为冷宫在皇宫里无处不在,只要是失宠的人住的地方便是冷宫了,看来天仪皇朝并不是如此,而是有专门的地方。不知道沈默让我找的是什么人,竟然在冷宫里,冷宫里的人还能洞察宫中潜藏在暗涌之下的真相,着实厉害。
推门而入,是一个大大的方方正正的院子,除了北面有一个廊子通向后院,其余皆是一间一间相连的房子,院子西北角是一口井,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多余的点缀。院子并不破败,也没有结满蜘蛛网,但是自我迈进此处,只觉一股渗人的萧索感将我团团围住。
这时候,一个蓬头老妇从北边的廊子里奔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挥舞着双手,嘴里嚷嚷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看见站在院子中央的我,一下子像是被钉住了,直勾勾地看着我。她的神色复杂,震惊、迷惑、惊恐,最后冲着我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你这个妖孽,连你也来了,是你把本宫送进这儿来的,你还敢来害本宫……”
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擒住我的双肩拼命地摇,我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天旋地转,脑仁发疼。她却丝毫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已,我只好高呼救命。
就在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眼前的老妇忽然双眼一翻,我觉得被她抓紧的手臂松了,然后她软软地倒在了我的眼前,她身后是一个宫女打扮的清秀女子,二十来岁的光景。看着她举着的手刀,我才明白过来,是她打晕了疯癫老妇。
“奴婢彤心叩见昭仪娘娘。”无视倒在一旁的老妇,她恭敬地向我行礼。
我抚了抚被老妇抓得生疼的手臂,蹙眉看着跟前的宫女,她一个冷宫的宫女居然也认得我,道:“起来吧。不知这位是……”我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老妇问彤心。
彤心四下看了看,跑过去掩上了大门,又将晕倒的老妇扶回屋里,最后回到我的跟前低声道:“娘娘,她是仁宗皇帝的德妃娘娘,在这黄花堂待了快二十年了。”
我“哦”地应了一声,仁宗皇帝,不就是明宸的父亲?我又四处逡巡了一遍,道:“这黄花堂就只有你们二人吗?”
彤心不回答我的问题,却伸手抓过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她却使劲抓紧,摊平我的手掌,快速地划拉了几笔,我疑惑地看着她:“你就是……”
“是的,娘娘,奴婢冒犯了,还请娘娘恕罪。”彤心松开我的手,一脸诚心地致歉。她刚刚在我手掌写了个“沈”字。
小心能使万年船,我仍是按照沈默给我的字条所示,说出暗号:“明月无光水天连?”
彤心顺口答出:“长河落日逐轻尘。娘娘,不知彤心能否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我不再废话,沈默的字条说得清楚,此暗号只有他的人才知道,应该错不了了。我看着彤心,说:“你在黄花堂当值,怎么能得知外面的事?”
“娘娘,冷清的地方更容易让人忽略,这样奴婢办起事来也方便得多。”彤心微微笑着对我说,“您尽管吩咐,奴婢定竭尽所能为娘娘排忧解难。”
也有道理,若是待在哪个娘娘的宫里,说不定还会让哪个嫉妒的妃子盯上,而这黄花堂,不过困着一个疯了的“太太妃”,谁会闲得没事来监视一座冷宫。
“我想知道翩昭仪的事……”我慢慢地说着,细心观察着彤心的表情,“想知道皇上和她相处得如何,我还想知道祥僖宫宫女郭书瑶的一举一动。”
彤心闻言,神情平静,看不出她对我分派的任务是否觉得困难,她说:“奴婢明白了,给奴婢一点时间。娘娘,此地不宜久留,您是盛宠的宫妃,到这儿来被人看见了不好。”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说,“娘娘,您以后要找奴婢,只要取出一颗丸子放进香炉焚烧便可,奴婢会趁着夜色去见您的。”
我接过瓷瓶,心中又是一叹,古人真是多宝贝啊。“好,有劳你了,我等你的消息。”将瓷瓶揣好,我微笑着对她说,可是脑中一转,我想到一个问题,补充问道,“你会将这些事告诉他吗?”他是指沈默,彤心明白的。
她为难地看着我,不答腔。我心里明白,笑道:“无碍,我随便问问。告辞。”
虽然事情有了点盼头,不再是我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但是我仍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明宸。我们彼此间都存有戒心,他每次乘兴而来,我都忍不住让他败兴而归,我如何能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做到孤月痕要求的宠冠后宫?而针对孤月痕的事,我一直是被动的,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想着都愁肠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