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在心里嘟囔着吓唬鬼呢,面上却满是几近谄媚的感激,声儿也稍稍放大了些——

    “多谢万岁爷不杀之恩,万岁爷天恩浩荡,饶恕奴婢等大罪,您一定是草原上最威武的雄鹰,是老天爷最……”

    康熙指着殿外:“出去!”这马屁他听不下去了。

    方荷赶忙应下,小心翼翼爬起来,规规矩矩后退,踏着一如既往叫人舒坦的步伐,出了崇安殿。

    *

    等顾问行进来的时候,康熙一手掐腰,一手抵着眉心低笑。

    他还没见过谁在他面前,装傻装得真傻一样,念叨得他脑仁儿疼。

    顾问行难得见主子爷露出这种哭笑不得,却格外放松的模样,笑着问——

    “奴才刚才见有小宫女出去,瞧着是御茶房的,能把您逗笑了,可要赏她?”

    康熙没好气转过身,“她刚才在朕面前大言不惭骂梁九功是狗,朕不罚她就是赏赐。”

    夸他是雄鹰,那伺候他的梁九功算鹰犬,不还是狗吗?

    原本康熙以为梁九功只因着前朝后宫的变化,有点飘,可听那小地鼠话里的意思,梁九功在乾清宫也不怎么得人心。

    他靠在罗汉榻上,面上的笑意淡下,“梁九功在宫里,倒比朕这个主子还要威风。”

    顾问行不接这一茬。

    他念过的书多,又是汉人,按着规矩不能在御前伺候,才会领了敬事房的差事。

    与其换个聪明的,倒不如叫梁九功在御前。

    他只笑着替梁九功说话:“能伺候主子爷多年,梁总管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人无完人嘛,只要不妨碍主子爷的大事也就是了。”

    康熙也这么觉得。

    自他登基后,身边的奴才来来去去也不少,但确实没人比梁九功更会伺候。

    只要多敲打敲打,那狗……那奴才也不至于行差踏错到不能用的地步。

    至于方荷,看似胆怯,实则敢仗着点猜测就蹬鼻子上脸,真要被重用,指不定比梁九功更能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