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爬不起来了,但凡能起得了身,她必要拼了命地逃走。
这蓟州城,有她放不下的人。
她不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天一夜的折腾,她口干舌燥,满口都是血腥之气,依然强行打起精神说道,“赵将军,先太子妃走的时候,是我送了她一程。”
赵世奕手中一顿,片刻瞪着她,“姝儿是怎么死的?”
姜姒缓缓道,“我知道今日已是必死,倒不妨把先太子妃死前的情形与遗言告诉赵将军,也算为先太子妃做件善事。”
赵世奕继续刨着坑,“在我挖好你的坟之前,最好说完。”
姜姒想到赵长姝死前的情形。
说起来,她们赵家的人一向喜欢勒人的脖颈。
那时赵长姝发了狠地要将她勒死,她死死拽住白绫,一如方才死死地拽住绳套。另一只手已摸出七星匕首,毫不迟疑地扎进赵长姝的心窝。
赵长姝死状极惨,她身上只着了透着殷红血的素色粗布袍子,一根布带子草草地束起她干枯的发髻。
她的嘴半张着,目眦尽裂,色若死灰。
从她身上,再看不出一丝半点太子妃的样子。
那已是建始十一年暮春的事了,当真已是许久了。
姜姒长叹一口气,徐徐道,“她死得很体面,宫里赐了鸩酒,她是喝了鸩酒走的。只是,她死前哭了许久,说了许多懊悔的话......”
赵世奕面色稍微松快一些,手中动作一顿,问道,“什么话?”
“她说起了赵家。”
赵世奕是急性子,被她慢声细语的逼急了,扬手便扔了她一身土,不耐问道,“到底说了什么!”
姜姒叹道,“她说起赵家的时候,哭了很久。她说,她从小与父亲在军营之中长大,父亲是她最敬最爱的人,母亲也从未吃过什么苦,妹妹不过才是婚嫁的年纪,不曾想竟是自己的执念害了赵家满门。”
“她饮下了鸩酒,十分痛苦,她说她走到这一步什么都放下了,唯放不下父亲母亲,只希望她的父亲早日脱离流放之苦,母亲也早日从那勾栏瓦肆之地解脱出来。”
赵世奕神色凄然,手中的动作缓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