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只爱他自己,他没有爱过你,也没有爱过我。”顾念念潸然泪下,“他谁都不爱,不爱玉诀,也不爱盈儿。这世上,只有这睥睨天下的权力令他痴迷。”
“我不是看不破,我是皇后,便只能去做皇后该做的事。”
“我啊,早就知道会死。前几日已经去求过太后了,太后应了要留下玉诀,要给玉诀一条生路。”
顾念念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末了仰起头,抓住姜姒的裙摆,“放过玉诀吧,她太可怜了。”
姜姒默然凝视着她,“顾念念,我不会杀玉诀,但她将永远忘记你这个母亲。”
她一字一顿道,“而你,得死。”
两行眼泪刷得一下滑过顾念念的脸颊。早知如此,方才便该好好地抱抱她的玉诀,好好地摸摸她发热的小脑袋,该好好地嘱咐她,“玉诀,我是你的母亲,你要永远记住你的母亲。”
顾念念凄然笑起,“你给我一个死法。”
姜姒凉凉道,“院中有井。”
顾念念茫然出神,是,院中有井。
当年在东宫的听雪亭畔,她怀着死胎设计被姜姒推入荷花塘中,如今,自然也该死在水中。
而姜姒此时,必定也不会再允许她与她的孩子玉诀告别。
可怜她的玉诀,直到她死都没能叫她一声母亲。
她说,“顾念念,下辈子记得给自己的孩子积阴德。”
顾念念缓缓转身,朝姜姒一笑,“姜姒,多谢你。但下辈子,我要做个男儿,我不会娶妻,也不会生子,我要为自己活一遭。”
姜姒肃然望她。
“我先走了,你还要在这吃人的未央宫里生生地熬着。”顾念念笑叹,“没有人会赢,但因你的善念,愿你这一生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完话,踩上井沿,那破旧褪色的、染满鲜血的袍子在风里飘零。
“玉诀啊!”
顾念念低低唤道,她的声音微弱得无人听见。
玉诀啊,但愿你这一生都能好好地活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