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还劝我，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怎么到你自己这里，反倒想不开了呢？”
裴昼抬了抬头，很是疑惑地看了姜芷一眼。
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就是郑星阑，害的他们姜家家破人亡的元凶之一，她为什么不恼怒，反而还过来劝慰他呢？
“你倒不必劝我节哀，我是没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不过是害死的人太多，所以偶尔难免伤情，否则岂不是显得我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了？”
裴昼扭头看了下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推到一边。
姜芷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的触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主动方向手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裙子的下摆，一时没站稳，一屁/股摔到了侧边佛像的跪垫上。
裴昼下意识地伸了下手，但是很快就收了回去，换上了副冷漠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们姜家是为什么抄家灭族的吗？当年我被衙门追捕无家可归，快要死在街头的时候陆言锡出现了。我是故意扮可怜的，我求他救我。救了我之后他就后悔了，他想了很久，要把我转手到你家里去。我明知道去了之后可能会连累你家破人亡，可是我还是跟他去了。到了你家之后，我怕你们为了求生舍弃我，所以对你们百般逢迎讨好。你看你们……果然中招了！”
姜芷坐躺在垫子上，背后是一大圈点燃的蜡烛，与捧着净瓶的观世音菩萨中间隔着一道昏黄的光。
她支着胳膊仰起了上半身，呆愣愣地望着裴昼，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裴昼抬脚走到她身边，一脸傲然睥睨的神情：“你当时要像陆言锡那样硬下心肠扔了我，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偏你最好心，根本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就愚蠢地把一颗雷埋在自己家里。现在好了，我缓过来了，还是人上人。你呢？从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都这样了，你还要劝慰我？”
他屈身蹲在她身边，垂眸望向她的脸。
“我发现你真是很容易可怜别人，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改的掉？你下次再这样的时候可以先思考一下，自己真的配吗？”
姜芷有些恼怒，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脑袋，手指碰上的是一只质地温润的玉簪——是裴昼刚刚送给她的。
裴昼笑了笑，从自己的头顶上取下来了一根粗粝不堪的铁簪：“你是想找这个吗？你生气了，想要杀我是吗？”
姜芷咬着嘴唇没开口，也不知道是懒怠辩解还是默认了。
“只有你这样无能的人，才会一遇事就暴怒杀人，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其实我经常会后悔当年向你求救，欠你这么一个蠢蛋天大的人情，这该怎么还呢？真的是没意思极了！如果能再来一次，我真的不稀罕你给我救下的这条命。”
正说着，裴昼拿起那根毒簪往自己的手心割去。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姜芷惊了一下急忙上去阻拦，可是却被裴昼一把推开。他用力在自己的手心划出一道红痕，鲜血顺着簪尾滴落在地。
姜芷看着裴昼受伤的手双眼一片血红，眼睛可裴昼却丝毫不以为意，望着姜芷笑得张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