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警戒的侍从发出了一声锐利的高叫,“是谁?”
艾蒂安伯爵和他的骑士,侍从,还有那个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或者说是被肉汤的气味诱惑着醒来的向导立即跳了起来,将武器握在手里。
几个呼吸前,他们吃饱喝足,又听向导说,他们现在可能正在安条克的北面,他很熟悉这里,也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庄在哪儿,等他们休息过这一晚,他就带着他们到那儿去,随他们心意,去见那里的管事或是教士,好好地休整一番后再出发。
若是他们不愿意,想回亚拉萨路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他认得好几艘船,总有一个船长愿意带上圣地之主的客人。
他这样说,艾蒂安伯爵与其他人才总算是放下心来,伯爵允许向导坐在自己身边,还让他如同骑士般的吃喝,另外又给了他一瓶葡萄酒——在这个时候,这瓶酒和金子也差不多了,向导恭敬但也是舒舒服服地享用了一番,面上那股得意洋洋的劲儿叫人看了就生厌。
他们可不知道向导心中在想什么,虽然艾蒂安伯爵也许诺,只要他能把他们带到基督徒的城市,就给他十个银币——天主保佑,若是放在平时,他准要为了这十个银币跪下来亲伯爵的靴子,但他现在腰囊里就有鼓鼓囊囊的一百个金币,只要他将这些人带到姆莱的地盘上去……
当然,如果只是将野兽驱赶到罗网里,可不值之后的四百个金币,他还要设法联系上骑士团的叛徒,可耻的胆小鬼,下作的盗贼——亚美尼亚的王子姆莱,确保这些人落在他的手里,受尽折磨,饱经苦难才行。
但他醒来后已经粗略地看过了周围的状况,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是他颇为熟悉的一处松林,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做下的,只有自己看得懂旁人无法发现的暗记——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姆莱的领地,也就是说,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只等他叫来一个突厥人。
所以当警戒的侍从高叫起来的时候,比起紧张的众人,向导却是一阵狂喜,狂喜后又有些忐忑,他担心那些突厥人若是不愿意让他见到姆莱王子,他该如何说话,直接叫破这些基督徒的身份吗?那就等于将最大的筹码交出去了。
什么也不说吗?他又担心那些蛮横无知的野兽会一刀斩断他的脖子,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金币也全得归了这些强盗。
但只在一霎那后,他又不知道是该期望着看到双足站立的野兽,还是四爪落地的猎手了……
来的是狼群。
在黑夜中,这些反射着火光的眼睛就如同一只只镶嵌在黑漆板面上的白砗磲和白萤石。
它们并未给人类太多的反应时间,一声犹如号角长鸣般的嗥叫后,一只巨大的灰狼跳入了光圈,它就像是一只强壮的牛犊,身长连尾约等于一柄矛枪,肩高超过骑士的大腿。
面对它的侍从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喊叫。他着实不该这样快,这样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胆怯,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那只原本将视线落在马匹上的巨狼立即转过头来,它咧开长吻,犹如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艾蒂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呐喊,侍从就已经被巨狼扑倒。
这个侍从正是艾蒂安伯爵兄长的私生子,艾蒂安伯爵来不及考虑太多,就冲了上去,他紧握匕首,刺入灰狼的肩胛,在灰狼拧过身体想要咬中他的时候,他已经敏捷地跳过它的脊背,用手肘和膝盖紧紧地顶住它的肋骨。
一旁的骑士也跑了过来,用一柄短斧一下子击中了灰狼的头颅,这一下就让那颗巨大的头颅向着一侧倒了过去,灰狼发出哭泣般的哀鸣,伯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躯体正在迅速地瘫软。
他站起身,将侄子拉起来,而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里,人类与狼群的战斗已经彻底地爆发了。
狼原本就不是喜欢单打独斗的生物,它们是魔鬼的军队,善于欺骗和偷袭,它们甚至懂得引诱敌人,追击、拦截和分割更是它们的拿手好戏——它们分出了好几队,一队去撕咬马匹,三队去对付最危险的敌人,也就是骑士和他们的侍从……
还有一队,它们才是真正的捕猎者。
它们的目标正是这个队伍中的老弱病残,弱者当然就是那些还年少的侍从和仆人,残么……当然就是脑袋还在不时嗡嗡作响的向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