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的议论,好德似听非听,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寿华看好德神情,试探道:“四娘,听你方才所言,那位沈大人虽严厉冷淡,不失为性情坦荡的君子,就此收下田庄,断得一干二净,你以为呢?”
好德低下头,望向自己脚上新换的绣鞋,忽然想起了昨夜的画面——
回家路上,沈慧照无情的话语犹在耳畔,好德越想越伤心,不由得哭花了脸。
深夜的街上行人寥寥,零星有一二路过的,看见一身喜服的年轻女郎也不免侧目。
很快,沈慧照带着青石策马追了上来,好德有心躲避,偏偏她这一身喜服过于扎眼,轻易便被对方堵住了。
沈慧照眼神一瞥,发现好德走得很急,右脚鞋子掉了,连袜子都不知落在了何处,一只脚上满是泥泞,分外狼狈。看好德发鬓蓬乱,还光着一只脚,青石连忙背身回避。
好德越发困窘,试图将右脚往后藏去。沈慧照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自己的汗巾,向她递了过去。
好德哪里肯接,只是低头不理。沈慧照犹豫一瞬,只好弯下腰,亲手抬起她的脚,替她轻轻裹上。他的动作很自然,并无一丝旖旎,好德却忍不住怔怔望着他。
他起身,吩咐青石:“雇顶轿子,送她回去。”
青石称是,好德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上的汗巾……
郦家房间里,好德抬起头来说:“从小到大,我不比大姐才情过人,不及二姐貌美决断,论多智善辩胜不过三姐,就连小五,性子也比我讨人喜欢。可我头回受此羞辱,叫我就此罢手……我好不甘心。”
康宁劝慰:“世上哪儿有人总用别人的长处去比自己短处的?你要这么比了,小五可也不敢陪娘过堂啊!”
乐善感叹:“四姐姐……看来你是真的钟意他,从前你哪儿舍得夸我呀!”
福慧一拧乐善,向好德道:“你糊涂,一错再错,那就是执迷不悟了,女儿家的青春,万不可虚度。”
寿华轻轻抚摸过好德的额发,温柔道:“四娘娇憨可爱,性情率真,外人极少防备的。沈慧照连退三门亲,总不见得每回都捧了良田作偿吧?傻妹妹,天生有一张不会说谎的脸,哭起来可怜可爱,这便是你的长处了。”
好德怔住:“大姐姐是在夸我么?”
康宁冷下脸来:“妹妹既真心向他,就该设法将他弄到手。我郦家的女儿,生意做得,官司打得,男人也要哄得!何妨拿出你在公堂上的胆魄,别看他今朝万般得意,等他将来落到你的手里,还不是任你摆布?”
乐善不信:“就凭四姐姐?唉,我看难喽。四姐,咱俩作个赌,若不能驯服沈慧照,得来的田庄分我一座,从此你改了口唤姐姐。嗯,打娘胎里出来我就是老小,正好过过当姐姐的瘾头。”
好德被她一激,反倒鼓舞了士气:“对,就凭我。你们看着吧,我定能办得到!”
寿华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凭你的心意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