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醒了。
仿佛是做了个心神不宁的梦,掀被、站起、一骨碌地向外走去。
“将军、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将军先把衣服穿上啊!”家仆还从未见过自家将军如此火急火燎,边抱着衣服边追在霍光身后。
不知家仆追了多久,霍光猛然意识到自己浑身衣冠不整的,这才折回穿衣,趁着曙色坐上了去往未央宫的辇车。
今日他要会见一个人,一个关乎大汉存亡的人。
辇车驶入宫内,一切都显得暗流汹涌。
宫门的红漆掉了就刷,最初修建未央宫的艳红经历了百年风霜洗礼,已变得沉重庄严,落日阙门,散发着从血雨腥风中淬炼出来的独有气息。
这里曾经有他的兄长霍去病,有他的伯乐汉武帝,如今却成了一座没有天子的宫城。
霍光直直走入一间大殿,丞相杨敞已然等候多时。
霍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人呢?”
“将军莫急,人在下已经帮将军找到了,难道还会半路跑了不成?”
杨敞惬意地倒上一壶酒,慢悠悠道:“唉,不过也是,国不能一日无君,你我二人这样强撑着朝政定会落人口舌,天子一事还是早些定夺的好。”
二人心照不宣,汉武帝的幺子昭帝无后而崩,只能另择旁支,可如今的王侯那还有一点当年武帝的气度和手段?
就好比前阵子刚被扶上皇位的昌邑王刘贺,明明是汉武帝的孙子,结果骄奢淫逸不说还净让他们一帮老臣操碎了心,不久位子都还没捂热就被赶下了台。
这样的人,自己败坏就算了,凭什么要拖累整个大汉。
杨敞也曾劝过霍光天子的人选将就一下就行,霍光不依,不仅要挑直系的还要挑好的。千百年才出一个正统明君啊!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杨敞一顿腹诽,脸上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未几,黄门入内通报,霍光知道他要见的人终于来了。
庭外的人戴着蓑衣,淅淅沥沥的雨中霍光忽然觉得一切恍然如梦。
年轻的男子脱去蓑衣,清俊的脸庞与回忆深处那熟悉的面容无限重合。
是他,只消一眼霍光就认出来了。他原本以为一切已经随着那人的死而终结,没想到此刻那人的子嗣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