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熄了暖炉,本该清冷的大殿依旧暖烘烘的。
满堂温热的酒气袭面而来,带着胭脂水粉的浓香。
沈斯年拱了下鼻子,在医馆待久了,只闻得惯沁着兰香的药草味。
这般朱门酒肉的糜臭,让他顿感不适。
也不知普世怎么想的,明明有的选,非要混入这糜烂尘世中。
“父亲,我回来了。”沈斯年上前作揖。
普世跟在后面,微微俯身。
沈元忠不顾身旁美人送到嘴边的葡萄,欢喜着下堂扶正沈斯年。
“年儿啊,爹快想死你了,学堂的小子们有没有欺负你,爹去给你报仇。”
醉了酒,沈元忠不知今夕几何,脑中只念着小儿许久未归,当爹的该去接一下。
沈斯年身子顿时僵住,目中含了泪光。
两人共情最为伤感,只是一个醉了说的胡话,一个醒着真动了感情。
“没人欺负我,爹,你……”沈斯年噎住,他没有醉,无法用儿时的语气跟沈元忠说话,“儿臣不打扰你的雅兴,明日再来请安。”
沈元忠是真醉了,嘴里还念着:“好好,你母亲做了烙饼,快去吃吧。”
拍了拍沈斯年的肩膀,沈元忠回了座位,接下美人的葡萄,又陷在歌舞之中。
哪儿还有母亲。
沈斯年悄声从侧门退下。
“明日请安,务必跟沈王说大营的事。”普世追在沈斯年后头嘱咐,“还有,沈王若问你伤势,就说还在疗养,若他想此封你个一官半职,你就以年纪小经历浅来拒绝。”
说了一顿话,不见沈斯年有反应,普世拉住他的胳膊。
沈斯年本来还在隐忍着,这一拽火气泄露出来:“我知道了!”
父子变成君臣,沈斯年在为往昔不再有惋惜,普世还在把他往痛楚上推,那是从前可以肆意畅聊的父亲,而今却要句句斟酌,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