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去宫里,倒是可以走一趟太学……”
天子去幼子住处时,迎面正撞上萧睿鉴教小孩儿握笔,二人见着陛下皆是吃惊,萧睿鉴甚至没把笔杆放稳,跪地时毛笔轱辘着滚落掉地,笔头的墨汁炸开来,地上斑斑点点的黑花,惹得萧睿鉴伏在地上还斜着眼睛去看那支笔。
“三郎今日怎么来了?”
“今日路过太学,正遇着小弟,小弟想着学画,便过来了。”
“怎么,夫子没教?”天子将小孩儿从地上捞起来,却没有管跪在地上的萧睿鉴。
“夫子画得没有三哥好!”小孩刚刚五岁,笔都握不住,跑去太学多是闹着玩,今日里遇着住在宫外的哥哥,好奇跟过去凑在看,看完可就来劲了,这会儿抓着天子衣襟还扁着嘴告状,“三哥偏心,给六哥哥一张画,也给顾一张画,就是不给我!”
“哦?”顾思林的长子是六皇子伴读,小孩儿混在一起平日里没少惹事,却不知萧睿鉴怎么卷了进去。
“起来说吧。”
“前几日路过太学,见六郎和承恩在学画,臣帮着添了几朵梅花,六郎瞧着喜欢,嚷嚷着要,便重新绘了两幅送过去,不想给小弟见到了。”
这事天子倒是知道,俩小孩平日里没少闹腾,那天抢画刺啦一下把几张画都给撕了,还是萧睿鉴许他们一人一张图但是不许再打才平息了下去。
他倒是很讨小孩儿喜欢。
天子走到案前,眼尖的侍者早已将干净的笔摆好,皇帝却瞧着画纸,萧睿鉴画的事繁梅,诘屈有节的梅枝傲立向上,萧睿鉴正握着小孩儿的笔点了两种梅花,似是在教笔法,留着满树的花朵还未丰满。
“画是好画,”天子含笑,食指从纸上拂过,“然而运笔不稳……”
萧睿鉴正欲告罪,又听天子道,“你三哥的身子还未好全,不要闹他。”
“哦……”小皇子点着头,似懂非懂,确实抓着天子衣袖,“那等三哥好了,爹爹让三哥来教我吧。”
“先跟夫子学好拿笔。”
“让三哥来教吧!三哥画的比夫子好,说的也比夫子清楚,还不打我手心!”
“又调皮了?”天子刮着幼子软乎乎的鼻头,满脸笑意,这是他的老来子,素来宠爱,听着小孩嘻嘻哈哈,扭头去看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却见萧睿鉴已经是挺立在旁,低垂着眉目默默拱手,仿佛这边的父慈子孝与他无关。
天子细想来,这许多年不管是朝臣议事还是家宴,若是三郎在场也多是安安静静默立在旁,天子想不起来问话,他便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天子若是问话,多半是心里有气找寻些由头,三郎恭恭敬敬答了,在天子话外几分抱怨的意思里直接拱手认罪,倒也省的天子发火,直接领罚去了。
天子的手背小孩儿拉着,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爹爹答应我嘛,让三哥来教。”
“等你三哥好了再说。”天子松开了小孩儿的手,心思仍旧在萧睿鉴身上,萧睿鉴不敢言语,仍旧恭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