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男子腰上挂着水头极佳的玉佩,束发玉冠精巧夺目,所着衣衫上金线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图案。他一双桃花眼生得水波漾漾,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是招摇二字。

    一晃神看去,还以为是哪个游手好闲偏好风月的世家公子,怎么看都与他挂职大理寺的身份叠不到一处去。

    桌上热茶白雾袅袅,他们二人却不是在此品茶闲话的。

    徐弘简坐在那儿,像一面无波无澜的水镜,白郁南从他面上找不出任何波动。

    白郁南静默着等了半天,也问不出话,抬头对着那张脸看久了,只能在徐弘简眼中看着自己近乎花枝招展的模样,跟徐弘简搁在一处,好像也不怎么合适。

    刑部与大理寺在历朝历代都关联紧密,办案时总免不了有些往来。为着心中的疑虑,白郁南今日拿出十二万分的耐性。

    白郁南心知等不到他先开口,遂自顾自启唇道:“徐大人事忙,我也不好多加打扰。只是鄙人实在好奇,徐大人是如何找到那些证据的。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这赵家的事儿,也是当今的一块心病,我受命筹备修改律令诸事,你看……”

    丝毫不避讳就是有借着修改律令一事处置赵家的想法。

    只是律令不是想改就能改,赵家这个盘踞百年的庞然大物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徐弘简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道:“白大人慎言。”

    白郁南一顿,笑着摇摇头,心想,你敢把赵家的罪证直接呈送给皇上,一力促成此案变成皇上不得不看重的一桩事,可是身体力行地摆明了立场,他只是口头说说,又有什么打紧?

    皇上与赵家之间,也只剩一层粉饰太平的遮布搭在上面,一撕扯就要破开,还差他这几句?

    但转念想到宫中那位刚怀上一胎的吴婕妤,还是顿住了话头,绕到别的事上去了。

    白郁南话说得多,茶也喝得快,不久又斟了一杯。手边的糕点已经没了热气,一时觉得腹中空荡荡的,随手取了一块来尝。

    “这茶楼平平无奇,糕点却做得不错。难怪可以在这个地段开下去。”

    徐弘简垂眸不语。

    当初盘下这家茶楼,的确也是因为老板娘做得一手好点心。

    今日白郁南有口福,也是因了他想带两包糕点回去给苏苏尝个新鲜。

    许是觉得已经有来有往说了那许多话,白郁南吃罢糕点,又开始不把徐弘简当外人地感叹道:“镇国公夫人那南园里的厨子才是真的手艺一绝。你看这天,瞧着像要下几天雨。年前的京城,不是大晴天便是落雪,上回有这天气,还是十年前了。若镇国公府那孩子没被送走,我还能多去南园几次。”

    “要不是……他还得叫我一声姐夫。”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白郁南第一次顿住了话头,眉间露出一抹怅然,显是想起了一桩难为人道的伤心事。

    白郁南同何家表姐之间曾有一门亲事,徐弘简是知道的。但两家后来不知怎么商量着退了婚事,但六七年过去,直到如今也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