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知道这个前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最近与蒋委员长吵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蒋委员长擅自变更既定作战计划使然。
严谨的魏采尔,一如他在中原大战、前四次围剿、淞沪抗战时期那样,很难再忍受蒋委员长在军事指挥上的摇摆不定,但是魏采尔对中国军队创建科学严谨的指挥系统、摒弃僵化过时的日式军事教育,创立步兵、炮兵、工兵、辎重兵、通信兵等专业学校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蒋委员长哪怕对魏采尔的固执和趾高气扬深感不悦,但对于魏采尔的军事才华和专业素质,历来都赞赏有加,不止一次在中央军高层会议上隆重推崇。
“乔治,不管你有何决定,我都能理解,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千万别客气,今后我麻烦你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果你真的要回德国,我打算聘请你为我们陆军士官学校的名誉教授,督促和帮助我每年送到德国相关军事院校学习的年轻人。当然,我会按月发给你薪水的,你只要说个数就行。”
安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魏采尔欢畅地笑了起来,会意地走到尹继南身边点了点头,转向安毅,开心地说道:
“安,你知道吗?在庐山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我和尹将军的交流比起其他人要多很多,尹将军比你更为严谨,更接近我们德国的职业军人,否则我也不会两次动员他去德国看一看了。我们已经说好了,等我回国之后,一定要把尹将军和他的美丽夫人介绍给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哈哈!你也同意了的,是吗,亲爱的尹?”
尹继南笑道:“谢谢你,魏采尔先生,要不是你的开导,我也许还处于困惑之中。”
汽笛响起,船员等着解缆,安毅心中一阵酸楚,上前与尹继南紧紧握手,随后使劲地拥抱了一下,松开后重重点头,又向段馨儿低声祝福几句,才把两人送上了船。
安毅和魏采尔一起站在码头上,向船上的德国同行和尹继南夫妇挥手致意。明天的这个时候,尹继南和三十余名德国同行将会乘坐北德公司的“霍斯特号”邮轮离开上海港,开往遥远的德国。
尹继南这一走,兄弟俩没有三四年时间,难以聚首了。
安毅与魏采尔含笑告别之后,并没有赶赴会场,而是回到厚载巷家中,与麾下将校一起商议军情。
刚坐下没多久,接完电话的沈凤道前来禀报:蒋委员长已经乘飞机回到南京,直接从机场赶赴会场。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三点半,估计蒋委员长赶到会场也来不及发表什么重要讲话,就算要演讲一番也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因此安毅沉思片刻,干脆选择继续留在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国民党中央大张旗鼓召开会议的同时,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也在江西瑞金举行,国际共产代表史达林、加里宁、莫洛托夫、特尔曼和高岗为名誉主席团成员,中共中央代表博古,全国总工会代表刘少奇,红军代表朱德等分别致词。中央红军三次通过明电,向全国各界宣告会议举行的喜讯,以及博古、刘少奇和朱德的发言摘要,宣布将与蒋介石、汪兆铭的南京政府斗争到底的坚定决心和信心。
元月二十六日上午,获得连任的国家主席林森举行隆重的就职仪式,首都各界人士十万余众举行了盛大的、欢迎蒋委员长回到南京及庆祝讨逆胜利的大会。
安毅少有地穿上了上将礼服,腰间挂着制作精美的镶金将军佩剑,胸前佩戴着青天白日勋章等十几个勋章,笔直地站立在蒋介石身后,肃立于中央体育场主席台上,接受数万人长时间的欢呼,心里却在琢磨着此时此刻,李济深、陈枢铭、蔡廷锴、蒋光鼎等人都逃到何处去了?不知道这个十万人庆祝讨逆胜利大会的消息传到一向以正义、公正自居的李济深耳中时,他会有什么感想?
盛大的庆典结束,照例是举行规模宏大的招待酒会,政要名流和各界代表济济一堂,齐声恭贺,不少记者穿梭其间,举起相机,留下这美好的一刻记忆。
安毅好不容易才从蒋介石身边离开,回到康泽、邓文仪、贺衷寒等黄埔师兄弟那一桌时,邓文仪笑嘻嘻地递给安毅一份电文:
“师弟,你来看看,有意思啊,共产党在半个小时前向全世界发表宣言了,你看我刚划上黑线的这一段,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安毅一听连忙接过来细细阅读:“……福州人民革命政府的历史,即反革命的改良主义的历史,祇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祇有无产阶级及中国共产党才是胜利的中国革命的领导者。一切言行,仅为欺骗民众的烟幕,希望民众援助中国苏维埃与工农红军,工人罢工,农民抗租,夺取土地,兵士哗变加入红军,组织统一革命战线……”
读到这里,安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这玩意儿,怎么说好呢?恐怕十九路军将帅已经气得直骂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