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还要去找谢家那个小杂种?!”

    顾清抬了抬眼皮,收敛了散漫神色,冷声道:“含章是我的朋友。”

    “公子!你万万不可被小人蒙蔽心智,谢家当初如何勾结奸相馋信先主,逼杀颜大人一家,害死顾氏满门,害公子身中剧毒险些丧命,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顾清攥紧手掌,语气依旧平静,有几分疲倦与无奈。这些话他隔一段时日就要被提醒一次,这都是事实没错,但罪臣已经伏诛,皇帝也换了人做,连同杨氏一党也死了个干干净净,他又能如何。

    “公子既然没忘,就不该再与谢家的小杂种厮混在一处,一个男人生一副风骚狐媚相,没得带坏了你。”

    顾清皱眉,谢家与他血海深仇,但谢承何其无辜,他来万花时,比自己还小一些,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些事与他无关,我的命也是他救的。”

    “那是他欠你的!”

    “好了,陈叔,我这回是奉师命出谷,我父亲死于朝堂争斗,我如今实在不愿再趟这样的浑水,您让我再想想,天色不早,婶婶该担心了。”

    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顾清只好温声软语地送客,那汉子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又念叨几句,他们这些兄弟,不会坐视他被姓谢的蛊惑,早晚要把他劝回正途。

    只有入朝为官,光耀门楣才算正途么?

    顾家平反后,旁系亲族也已凋零,如今是个按辈分应当算自己侄子的人打理祠堂,他只在洗清冤屈那一年为父母重新修了陵墓,因为身体缘故,大部分也都托付给这些叔伯,自己只在忌日的时候去拜祭。

    被查抄又退回的家产,他也只留了祖宅田产,其余的,都分给了当初为他一家赴汤蹈火的江湖人,此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他原本还没想好去哪,被他们这样一提,反而想去洛阳走一走,看看曾经的东都,历经战火又重建后,变作什么模样。

    他原本骑了马出来,油光水滑一匹白马,他一身墨袍紫衫,被风卷起袖角发梢,迎着烈日与长风,很有些快意江湖的味道。但出城没多久,就有人扑在他的马前,哭喊着大夫救命。

    “我不是大夫。”

    他牵紧缰绳免得踩到了人,那人也不怕,拦在马前跪下就是磕头,十分虔诚。

    “我认得你的衣服,你们万花谷的人,都是大夫,大夫您不能见死不救!”

    “医馆就在城里,我不是大夫。”

    他垂着眼又重复一遍,马儿也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哭求,什么万花谷都是悬壶济世的仙人,怎么可能不会治病,是不是嫌他穷拿不出诊金,又说当牛做马也要还他的恩情。

    顾清被吵得头疼,眼见着有人围过来,他再不答应,就成了冒充万花弟子的歹人,索性应道:“我只是路过此处,医术不精,你若执意相求,死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