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志不在此,也并非为了道义,只是背的人命太多,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走得是崎岖难行的小路,只有山间的猎户才会行走,此时是冬日,不大会有人上山。他在棚屋下坐了一会,风冷,吹得有些头疼,但唐无锋还没出来,他也只好在这里等着。

    “说好了?”

    唐无锋点头,回道:“我和你一路。”

    顾清眨眨眼,疑惑道:“你应该能猜出,那蛊虫多半在我身上,这又是何必?”

    “于公,不得背弃同伴。”

    顾清去勾他的手,笑道:“于私呢,怎么不说了?”

    唐无锋还有些不大习惯与人亲近调笑,耳根一红,低声道:“你为我以身涉险,我又怎么能辜负你。”

    顾清没说话,闷笑两声。

    他从谷里出来,离开那片桃源,江湖之大他却没有半点的新奇兴奋。这世上流传无数侠客与恶徒的故事,无论是行侠仗义还是为祸一方,在他看来都是一件没意思的事。

    报了仇又怎样,死人也不会活过来,宣泄的只是生者的苦痛。而恶人放下屠刀,便能将过往一笔勾销,好人做错一件事,便连过往的恩都成了仇。

    他有时候觉得人实在奇怪,大侠不要名不要利,也不要天下第一,仿佛生了什么病,见人受苦自己也不舒服。

    而同样有些人,半点见不得别人好,邻居多养两只鸡,都能闹出人命官司,轻贱的不如草芥。

    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为人天生就是不同的,有人生来善,有人生来恶,读一样书吃一样米,却能长的壁垒分明。

    只不过这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他记事起就有人告诉他,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

    念了七八年,没等到自己长大那一天,人说没就没了。于是换了人接着念,你要如何如何,这一次他要做的更具体了,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为什么就没有人问一问我,想做什么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也没有人问我,要不要活。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既然短暂地做一次自己,如果能够活下来,他也想试一试,做一个好人。

    “你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人?”

    唐无锋听完他零零碎碎的念叨,半天竟然只问出这一句话,顾清歪在他肩上,把冰冷的手指塞到他衣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