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借着酒气将大门敲得咚咚作响,许久才有人来应门。门一开,却是不知为何面色绯红的姚涵。
若何素这时清醒着,便会发现他简直浑身上下都是疑点,腰带松垮,衣襟都未及掩好。可惜何素此刻并不清醒。
他看着姚涵,只注意到了那双眼睛——
蒙着一层雾,眼角泛着红晕,湿漉漉地望向他,要弯不弯,似笑非笑。说是迷茫,好像也不为过。
继而他目光昏昏沉沉往下一移——那双唇——半勾半放,松着劲,却似乎比平素都更红一些,仿佛刚被咬过似的。
谁咬的?
这个念头带着无名之火一闪即逝。
他来不及继续往下看了,只觉身体一轻,便被眼前人架着胳膊拖进门去。
这宅子只有卧房与客房,没有厅堂,姚涵便将他一路拖进客房,扶到床边坐好。而后摸一摸何素的手,便去拿暖炉。
谁知何素却是忽地一把拽住他,不让他走开分毫。指骨冰凉,扣在腕上。
“夜深了。我,我,扰你么?”何素喝得舌头都大了。
说着“我扰你么?”,手却是不肯放开。若是平素,姚涵定是哭笑不得,然而今时此刻,目光却是温柔得几乎带上几分隐痛。
他坐下来用自己的手裹住何素的手:“不扰。你若不来……我正要去寻你。”
寻我?寻我做什么?
何素呆呆看着他,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却听姚涵那面一时也是无话,似乎也是被问住了。
两人便这般沉默相对,一人清醒而一人烂醉,怔怔相对良久,这死寂才终于一动。
“常清……”
姚涵叹息般叫了一声他的字。刹那何素仿佛听见空气中咔嚓一声,黑暗之中有春冰裂化,龟裂纹霎时扩向无穷远处。
“我心悦你。”
四个字如一层轻纱帷幕垂落,将何素笼进一个梦里。何素只觉眼前世界一瞬昏暗,一切杂音被隔绝在外。他仿佛进入了水下倒影的世界。
万物变得模糊,眼前生出涟漪。姚涵的声音便是春夜的雨露,从遥远天穹蒙蒙地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