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生而为人者,无不力争上游,言‘人往高处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欺我。于此间生出杀伐孳孽,不胜枚举。野心之下,任你强力顽韧,难逃一死。此前皆为诸侯强,天子弱。乃至强秦为天子,岂是没有法度的?不过二世而亡。盖因法是死物,人是活物,死物如何能与活物相争?我高祖大皇帝为天子,是活活饿薨的,高祖戾太后孙氏是车裂薨的,孤又何能遁出此等因由循环?”

    主簿听得,竟也愣住了。

    是了,天下于秦处得一统之,此前诸侯割裂,大家地方都不大。秦一统后,二世就没了,高祖及太后,乃至秦公大兄天子,均去得不明不白。

    妥善地统天下于一极,且能得个善终,可循的成例,竟从未有过。

    小国寡民,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倒是可以,但今时已不同往昔,农耕民族的天子真的能够控制和治理这样广阔的世界吗?

    无怪乎秦公惊惧。

    然秦公之惊惧,亦皆自找的。能舍妻儿家眷,自然也是熊熊野心使然。

    秦公要的,是自己的野心得以满足,而天下人野心皆得遏止。

    这样却难。

    主簿郑寄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打些哈哈:

    “公勿惧。秦虽二世而亡,然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不也是五十余世?”

    “三代时的地方才多大些?”

    “不若再放权回至各诸侯?”

    “做个霸王……恐更加不得善终!”

    两人一时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

    外面子严只道二人俱上了年纪,如厕时间也越发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