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喜铤而走险,多嘴了句“殿下您瞧瞧殿外,门那儿,日光白不白……”
“父皇欠安,本殿监国。为不负民生之旨,本殿夙兴夜寐,理政不息。虽问心无愧,先祖得证,然诸臣公亦列席良久,暑气侵体也。本殿意在体恤,此心难安。”赵熙行忽的接话,正色一通。
“臣等不敢!臣等本责!谢殿下体谅!”
堂下候旨的官吏刷刷跪倒一片,对于素以严苛闻名的圣人这突如其来的“体己”,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暗道自己耳朵没听岔。
豆喜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突然大义凛然君宽臣贤,气氛有点走偏?
“殿下,奴才的意思是……”
豆喜想最后努力一下,却听得东宫淡淡一句“赏诸臣公,绿豆莲子汤,二十五碗。”
豆喜一愣,忽的通窍了。二十五碗,堂下列席官吏一共二十四人,恰好多了一碗。
“多的一碗……”豆喜按捺住撒欢跑出去的腿。
“……随尔处置。”东宫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批折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于是当一碗绿豆莲子汤送到程英嘤手上,后者以为送错人了,还反复确认,今儿是否老铁树开了花,或者是某贼厮终于良心发现了。
“姑娘放心,奴才肯定没会错意。二十四位大人,赏了二十五碗,多的肯定是您的。”豆喜搓着手,欢喜得像办成了件大事。
说不热是假的,毕竟六月。但说芳心未动,肯定是假的。
暑热蒸腾,一碗清凉下肚,程英嘤的心尖却浸得滚烫,探头往殿内瞥了一眼“殿下今儿还是不见民女?”
豆喜挠挠头,叹气“姑娘请回吧。还是那两个字不见……但殿下赏汤,石头已经开始松了,劳烦姑娘再坚持一阵,铁杵就能磨成针了哩。”
程英嘤点点头。忽的想起前些日和赵熙衍闲聊,说了些秦淮花间的艳事,不由胆子一大,加上月余不见赵熙行,生了几分闺怨。
遂依葫芦画瓢,故意将唇瓣的胭脂印在了白玉碗沿上,嫣红的一抹。
“民女谢恩。请将碗还给殿下吧。”程英嘤递回碗。
当豆喜捧着碗回殿时,赵熙行一眼就看到了碗沿上的风月,手一抖,差点就没握住批折的狼毫。
“皇太子殿下?”堂下臣公们见得异样,忧色,毕竟圣人失态,可是比母鸡打鸣还罕见的。
“无妨……儋州水利一事,刚才议到哪儿了?”赵熙行自然的转了话头,然而心里却如点了一簇火,咻咻的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