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我走了,你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挺直腰板的阿年正是十足十的公子模样。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无猗,想把此时此地的她永远铭刻心底。
就连阿年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一个身陷污泥的人,竟这样轻易地生出了牵挂,又这么快就要离她而去。
思念无疾而终,灰蒙蒙的雾气中,她是唯一一颗岿然不动又光彩照人的星子。
“不必报恩,你不怪我害了范家就好。”谢无猗交还阿年的身契,微微一笑,“江河万里,你我两不相欠,愿你日后一帆风顺,再不为过往牵绊。”
“我和花夫人走了,你怎么办?”
阿年忽然开口问道。萧惟大半个月不回府,他不明就里,只担心萧惟会对谢无猗不好。
若她过得不好,他会有机会带她离开吗?
秋风拂过,谢无猗双眼半眯,似乎察觉到了阿年的心事。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十分疏离潇洒地笑道:
“我有傍身的本事,有殿下的庇护,乔公子何出此言?”
海上小舟翻覆,阿年浑身一震,脸色彻底变了。
驰骋天地或是留在王府,谢无猗做出的决定都与他无关。
她称他为乔公子,是想彻底断绝他的念想吧。
也是,他的感情总是不合时宜。阿年低下头,强忍心口的刺痛。
“那我还可以给你写信吗?”
谢无猗无声回望阿年,并不回答。阿年耳后微红,有些窘迫地搓着袖口,“麓州带回来的那些兰花养不活了,王妃扔了就好。我去厉州后要是能种出王妃说的红河兰,我……给你寄一朵回来。”
红河兰原产自毕安,瓣厚色红易养活,一到盛开时节,漫山遍野都是炽烈的红。可由于兰花通常象征清雅君子,红河兰这个异类连毕安人都不屑于去了解。
原本绚烂的美景,却因成见被弃之荒野,从生到死都不为人所知。
在决鼻村,谢无猗一句无心之言竟化作种子,在阿年心中生根发芽。
四目相对,阿年跪地对谢无猗磕了个头,逃离似地钻进马车。
谢无猗看得分明,她对花飞渡略一点头,请她在路上多引导阿年,别让他因她的拒绝生出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