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温明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常客。
晚三秋红衣红绸,像被风吹倒的麦穗一样摇摇晃晃地飘进来,他扒在门框上,掐着嗓子道:“林大人?谢大人?小鱼?”
客栈里灯火通明,却没人应他的话。晚三秋正自诧异,就听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他眼前一亮,“啊,你是那个春——”
“奴婢春泥。”春泥微微福身,把晚三秋让进客栈,“秋老板来看王妃?王妃的身体好多了,现在已经和殿下歇下了。”
晚三秋对谢无猗献殷勤的事早就在钦差队伍中传开了,饶是春泥这几日并不常在谢无猗身边服侍也有所耳闻。晚三秋讪讪地摸摸鼻子,却并不掩饰唇齿间的笑意,“姑娘说笑了,在下是来问问小鱼在不在。”
“秋老板与桑姑娘是故交吧?”春泥含羞一笑,“桑姑娘今夜外出,给您留了一张字条,奴婢正要去秋园找您呢。”
“那是那是,有劳姑娘。”
晚三秋嘻嘻哈哈,翘起兰花指拈过字条。只一眼,他的神色就变了。晚三秋揉了揉眼睛,亲昵又猥琐地在春泥脸上捏了一把。
“我明天再来,谢谢你哦。”
说罢,他一甩肩上的红绸,幽灵似地消失在夜色中。
春泥盯着晚三秋的背影看了一阵,眼眸沉沉。
晚三秋快步转过繁华的闹市,翻墙跳到另一条街。他越走越快,只恨不能长出翅膀。绕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晚三秋来到一处无人的僻巷。他足尖轻点,无声地攀上院外的一棵树。
夜色霜浓,晚三秋蹲在树上,明明周围空无一人,他却觉得自己是被大白鲨盯上的寸丁小鱼,即将在生死海中迎接末日。
袖中桑子鱼的字条也幻化成生锈的镣铐,教他动也动不得。
晚三秋深吸一口气,忽地眯起眼睛。巷口亮起火光,好像是有官军来了。
“包围整条街,挨门挨户搜索!”
来得可真快。
晚三秋冷哼一声,目中跳动着愤怒又绝望的光点。他握拳咬咬牙,还是提起衣摆,轻盈地纵跃进了最近的院落。
小院中虽空无人烟,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晚三秋一言不发地走进后堂的小隔间,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转过屏风。
脚还没站稳,他就听到背后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