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噎住,他抬手揉着眉间,没想到躲开了古板的裴士诚又来了个谢显。
怎么,难道他还怀疑是萧惟自己动的手吗?
谢无猗看了眼萧惟的神色,接口又问:“我们房间外有多个起火点,不知九兄看过吗?”见谢显点头,谢无猗解释道,“无需人为放火,白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只要把火种和火油用蜡油包住,待晚间烧上炭火蜡油化掉后就能引燃。”
谢显呆立在原地思考了一阵,才对谢无猗笑道:“王妃,没有物证,不能指认凶手。”
谢无猗简直无语,物证当然都被烧毁了啊。她勉强维持着得体的表情,耐着性子道:“那指使关庆元屠杀码头船工,又把关庆元放走的人总可以收押了吧?”
“王妃,码头的羽箭属于合州军,关庆元已经伏法。至于您说放走关庆元……”谢显为难地笑笑,“请问有人亲眼看见吗?”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谢无猗强忍怒火,还要继续追问,萧惟却明白了谢显的意思。曹若水做的这些勾当十分隐秘,要给他定罪只凭推断远远不够,还得有切实的人证物证。谢显不是冥顽不灵,而是暗示他们得从其他地方挖点证据出来。
比如幸存的魏娘子。
再者,谢显的态度也证实了卢玉珩的话。曹若水能把手伸到泽阳,引朝廷官员为他作保,必然还有后招,他们决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于是萧惟不再和谢显纠缠,安顿好税粮和各路人马后便扶着谢无猗回房间休息。
谢无猗在人前吊着一口气,进门后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右臂的知觉始终未恢复,酸麻和痛感也比上次在江南庄脱力时更加明显。她低头瞥了一眼像木头一样的手,眼前的光影渐次模糊。
冷吗,热吗……
人人都说化蛹成蝶,却无人向死茧多看一眼。
她能从烈焰中救出桑子鱼,能从乱石中救出萧惟,却没办法救自己。
真是讽刺。
谢无猗支撑不住,狂风呼啸过耳,将她卷入一片深渊。
“小猗!”
眼见谢无猗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萧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把她抱到床上,解下裘衣,这才发现她全身都被血浸透了。谢无猗在激流中冲撞,又带头闯落石,手上腿上到处都是血痕,尤其是小腿一处伤口深可见骨,被水泡过后已经溃烂,真不知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萧惟眼中升起一片雾气,他站在床边,半举着双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萧惟又回到了茫茫雪野,回到望也望不到边的绝壁,可偏偏此时脚边的火药炸响,纷飞搅扰的雪粒子迷了他的眼,恍惚又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