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书宁沉默片刻,目光有些疲惫,“你知道平麟苑那杯茶的故事了吧。”
谢无猗有些诧异,她怎么提起这个了?
不过很快,谢无猗就明白了窦书宁的意思。
导致钟愈小产的茶是窦书宁端的,放窦书宁进入平麟苑的却是先帝。她都已经退离东宫了,身处权力中枢的人为了给新君铺路,还是想利用就利用,想抛弃就抛弃。这种情况下,窦书宁能把刘孺人的孩子平安送出去就很不容易了,又怎么敢再派人寻找呢。
谢无猗反握了握窦书宁微湿的手心,以示安慰。
窦书宁见谢无猗懂得,便也努力弯起嘴角,“我把给自己孩子打的银锁让他们带走了,希望能保他平安。除此之外,我其实连那孩子的相貌都记不清了……”
等等……银锁?流霞和成祥?
还未褪色的画面在谢无猗脑中交叠,让她猝不及防地想起了几个人。
在合州涯河码头,谢无猗和萧惟棋差一着,致使关庆元屠杀了码头的所有船工。龙头大千的那名小妾名唤阿霞,见到她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的那个船工叫作祥子。
他怀里抱着的阿郎,恰好就戴着一枚精致的虎头银锁。
“阿郎其实不是我们龙头和阿霞的孩子。小民和阿霞是同乡,因为家乡遭难逃出来的,那时阿郎才刚出生……”
祥子对阿霞的感情不仅仅是同乡之谊,那一次,祥子说起大千收养阿郎时,眼中流露的除了慈爱还有尊敬。更要命的是,他曾无意识地称呼阿郎为——小主子。
送桑子鱼和阿郎离开时,谢无猗也有模糊的感觉,那个胖娃娃和萧豫的儿子萧弘长得有几分相似……
桩桩件件摆在一起,总不能尽是巧合吧?
谢无猗忙从屋中找来纸笔,大致画出阿郎的银锁,“娘娘,您说的那枚银锁可是这样?”
窦书宁看着纸上的老虎纹样,眼神蓦地变了。谢无猗见状,又描述出阿霞和祥子的模样,每说一句,窦书宁胸口的起伏都更加剧烈一分。
“你……见过他们?”
“见过。”
谢无猗忙不迭地点头。起初她还以为祥子是对阿霞有情才会哭得丢了半条命,现在看来他们把萧爻的遗腹子送出宫,早已是生死相依的亲人。合州案破后,祥子随桑子鱼离开正是为了继续履行诺言,为阿郎寻一个新的安身之地,守住萧爻最后的血脉。
“娘娘放心,流霞姑娘虽去了,小公子和成祥都还好。”
窦书宁的眼中的哀伤转瞬即逝,她缓缓出了口气,“好……流霞和成祥是忠仆,没有辜负刘孺人,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