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多凄苦,可若是有一人能与你不期而遇,千山万水一路同行,纵然是身处无边黑暗中,也能瞧见些许的光。

    赵静怡同温酒说着那些过去了许多年再无人提及的记忆,却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那场长长梦里,活生生的像是她从年少那会儿重来了一回。

    大公主嗓音微哑的说:“那么多陈年旧恨,爱恨交加,荒唐过,任性过,本以为不死不休,永世不忘的那些,早在一年又一年的岁月里的悄然淡去。”

    她淡淡一笑,徐徐道:“铭记于心的,竟然是那些年少时不痛不痒的三两句闲谈,饥饿时的两个馒头,暗夜里一盏照明前路的灯笼,曾同行过的那条无名小道上盛放的梨花尤其的好看……那些生生死死,大哭大笑过的场景反倒变得不甚重要。”

    赵静怡语气很淡,温酒却听得有些伤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两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可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关于大公主的许多事温酒只从旁人口中听得一两句,满天下的风言风语也没有几句是真的。

    此刻听赵静怡略过那十年悲苦,说起些许年少温情来,温酒竟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她忽的握住了赵静怡的手,温声道:“人心就这么点大,装下了自己想记得的就好,余下那些不好的就全忘了吧。”

    “那些不好的,我早忘了。”半醒半醉的赵静怡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了从前许多事,忽的被温酒抓得清醒了几分,开口喊了她一声,缓缓道:“其实只要人活着,总归是能见到些许光的。”

    温酒笑着应道:“是啊?,只要人活着,怎么都比埋进土里的强。”

    赵静怡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她,忍不住笑道:“我说皇后娘娘啊,你平日里同陛下也是这般说话的?”

    “差不多吧。”温酒想了想,“他比我话多。”

    所以总是谢珩在说,她在笑。

    也没觉着这般说话有什么不妥。

    赵静怡摇了摇头,“这被宠着的就是不得了啊,想怎么说就这么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比你我刚认识的时候真切多了。”

    那时候温酒总是习惯性的面带三分笑,开口先恭维两句,哪怕不是客套也是让人十分中听的好话。

    现下,倒是越活越像被人娇宠着的少女模样了。

    她看了温酒好一会儿,喃喃道:“如此,甚好。”

    温酒把赵静怡说的那些话琢磨了片刻,忽然觉出几分不太好的意味来,她有些不安的凑到大公主跟前,小声问道:“你方才跟我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提无求大师现下如何了?”

    她虽然记性不好,但是还没有差到忘记先前赵静怡是受了极重的伤被应无求带走的,如今大公主好好的,怎么还一个人来此?

    “他啊。”赵静怡忽然抽回被温酒握住的手,身子也坐直了许多,仰头看着天边明月,眸色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