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去,就在隔壁,你睡吧。”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她又抓住了他的领带。
“不行嘛,我要你陪着我。”
“宝贝儿,你别折腾了,再不睡,一会儿你就睡不着了,下午就没精神……”方浩儒只得再次弯下腰,以便将领带从陈溪手里扽出来,拉拉扯扯之中,不禁想起何艳彩推他去洗澡的情景,继而又闪过她站在门边那忧心忡忡的神情。自己在这边卿卿我我,她却一个人忍受煎熬……愧疚在瞬间激起了一种烦躁。
“你再闹,我就生气了啊!”他不得不把脸一沉,提高音量来制止这种无休无止的纠缠。
陈溪扭过脸睁开了眼,抿着嘴唇委屈地瞪着方浩儒,不料又让他联想起,今早自己是怎样吼何艳彩的……
“你说在香港只待一两天,却这么长时间才回来,进了家门没多久又要出去,说好会回来又彻夜不归……我都没有说什么,跟你闹着玩,你还不乐意了!”陈溪夹着哭腔低声喃语,眼圈开始发红。
方浩儒觉得自己的头真的要疼了,他勉强压制着蠢蠢欲动的火气,调整态度想尽量做好收场:“我要是不吓唬你,你就不肯好好睡觉——赶紧睡吧啊!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你一会儿睡够了再过来书房找我……”
方浩儒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脱身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眨眼工夫便全部失忆了,满脑子都是想赶紧给何艳彩打个电话,至少报声平安,将她从惶恐中解救出来。他对着自己辩解——这么做不是出于感情,凭良心而已,不该这样折磨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一只手刚关上书房的门,另一只手便掏出手机,找出何艳彩的号码时犹豫了一下——她会不会也正在睡觉?想想又觉应该不会,他猜测她现在应是寝食难安,于是按了拨号键。
“Michael!你到家了——没事儿吧?”何艳彩果然很快接了电话。
“没事儿。”方浩儒习惯性地简单作答,想想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吧。”
“噢……那就好!”手机里传来何艳彩如释重负的一声喘息。
平安报完了,按常规程序,方浩儒准备挂电话,但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似乎过于吝啬了。“你……昨天一夜没睡吧?”他下意识地干咳了一声,似乎这话有些堵喉咙,继而仍是一副冰冷的语调,“赶紧睡一会儿吧,睡之前别空腹,喝点儿牛奶什么的……”
电话的另一端静得出奇,他甚至以为是断线了,刚想试着“喂”一声,就听到何艳彩努力说道:“好……”
这个字她说得很用劲,方浩儒分明听到话音伴有“沙沙”的气流声,他顿觉郁闷,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刚刚险些惹哭一个,居然又来了一个……罢了!罢了!善始善终吧!他几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OK,我先挂了。”他再次破例有了一个结束语,迅速挂断了线,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可惜他能扔的,只是一部手机。如果有可能的话,什么狗屁良心,什么狗屁责任感,什么狗屁使命……他恨不得全都撕碎了,通通扔掉!
方浩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感觉今早原本充沛的精力,已慢慢被一种莫名的浮躁所侵蚀,他用力扯下领带,松开衣领,可都无济于事,仍然有一股邪火在蔓延,越烧越旺,快要把自己燃成灰烬!
在香港当了几天没日没夜的“救火队员”,回到北京,又像是个不断更换行头的杂耍小丑,在两个女人之间不停地“赶场”,似乎已走火入魔……怀抱这个女人的时候,心中却惦念着另一个;而面对另一个女人时,眼里看到的却是这个……老天爷啊!方浩儒用力捶着脑门儿,越想越怕——再这样下去他非得神经错乱不可!
很显然,昨夜充足的睡眠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他的烦闷,而这种久久郁积的烦闷如今已发酵成了一种焦躁,反过来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方浩儒开始手忙脚乱地在酒柜中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烟盒,抽出烟点燃,使劲吸了几口,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真的可以缓解,似乎是好受多了……他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像个过了水的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