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不情愿地被他拉着,在一张小桌边坐了下来。桌上摆着精美的草月流插花,还有色彩搭配协调雅致的美浓烧陶瓷和沉金漆器装盛着各色料理,却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方浩儒又体贴地问陈溪想喝什么,她将脸扭向一边不理他。
中午时间短又有事商议,没必要按怀石传统的礼节侍餐,藤原信男吩咐女招待摆好料理后便退下。他亲自以双手持清酒瓷瓶,边替方浩儒斟酒,边打趣道:“浩儒君,你是不是得罪太太了?方太太连我都不肯给面子呢!”
“呵呵,这在我们中国,叫作‘不见外’——她这是拿你当自己人嘛!”借着日式榻榻米的便利,方浩儒紧挨着陈溪,抚摸着她的头发配合以讨好的口吻,“太太,看看想吃哪个?这些都不喜欢就重新点别的。”
陈溪仍不看他,端起杯子默默喝水。
“呵呵呵,浩儒君啊,你今天又做错什么事了,让太太不高兴?”藤原信男将斟好酒的酒杯推到方浩儒面前,又对着他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学着中国人的方式敬酒。
方浩儒左手仍然揽着陈溪,右手举杯回礼后一口喝干,爽朗笑道:“哈哈,何止是今天啊!你要是问她呢,她肯定会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做过正确的事儿。”说着他又看陈溪,目光痴迷,“不过我知道,有一件事儿我肯定没做错,就是娶了她——对吧太太?”
陈溪似有厌恶地白了他一眼,照样不说话。
日本的饮酒礼节中一般不为自己斟酒,都是相互斟。待藤原信男再次替方浩儒斟满,方浩儒拿过酒壶回礼斟酒时还不忘笑着求援:“信男君,你别见死不救啊!快点儿帮我想想办法,不然她这样生气下去,回家我可就惨了!”随后,他也不避讳藤原信男,硬是拉过陈溪的手,小心呵护着用湿巾替她擦手,又将竹筷放入她手中。
藤原信男闻言哈哈笑着,殷勤地将一份碧玉般的精致小点推到陈溪面前:“方太太,我代替浩儒君向你赔礼,不要再生气了!不想吃别的,那就先来一个甜品吧——这是我太太每一次来这里,都要吃的‘抹茶羹’,请品尝!”
午餐小聚后,方浩儒驾车带着陈溪又回到国贸,进了写字楼的地下车库,陈溪松开安全带,转向正在熄火的方浩儒,说:“现在算是到公司了,我要跟你谈点正事——新产品推介会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你不应该把主持的事情派给罗兰,你得收回决定!”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难道我低三下四地哄了半天,你这小姐脾气还越哄越大了……这些工作上的事情怎么可能由着你任性?”
“不是我任性,明明是你主观霸道!”她刚驳了两句,见他已推门下车,急忙也下车跑到他身边,有些愤愤然,“你明明看得出来,罗兰在会上那样,显然是蓄谋已久的——你居然在公事上也这么纵容她,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觉得是你自己在胡搅蛮缠吗?”方浩儒漫不经心地应付着,集中注意力锁车,之后大步流星地朝电梯间走去,“人家在会上说得入情入理,大家也都在场,怎么叫我‘纵容’她?”
陈溪疾步跟在他后面,边追边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公平的对垒,我没话说,可现在你明显是在偏袒她,这算什么?!”
“这怎么不公平了?游戏规则我早就告诉你了,也提醒过你会有个什么样的对手,是你自己没本事让人家钻了空子,现在又赖到我头上了……”方浩儒语气渐冷,像是在从刚刚的献媚姿态向公司里的强硬做派做着过渡。
“规则?你什么时候真正遵循过规则?上午罗兰本来已经被我镇压下去了,偏偏你给她当了救兵……现在却又跟我谈起了什么‘规则’——你才是不讲道理!”陈溪和他一起站着等电梯,忽感胸中憋闷,用手使劲扇着风。
“Calmdown(冷静),calmdown——别忘了要端正心态——”方浩儒不看她,先进了电梯,语调略带鄙夷,“你扯来扯去的,都是指责我不公平,而你自己早已偏离了问题的重心——你到底是注重你个人的脸面荣辱,还是在乎整个部门的成败?现在我为了能让这次推介会达到最大程度的成功,权衡再三,认定罗兰比你更适合做MC,又有何不妥?”
陈溪也紧随其后进了电梯,继续抱怨:“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也能做好?为什么不相信我的一切努力也是为了你、为了方氏??就知道跟我过不去,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
方浩儒闻言看着她,目光中含有一种寻衅的意味,嘲谑道:“想让我满意,在床上做个乖点儿的女人我就很开心了,没必要跟这儿瞎逞能!”
陈溪愣了一下,立即正色指责他:“你在公司里对女职员言行出格,涉嫌‘性骚扰’!”
“性骚扰?哼,OK,那咱们现在不谈了……”方浩儒不屑,低头凑近她挑着嘴角冷笑:“到晚上我再好好骚扰你……现在就咱们俩,怎么样?需要我向被骚扰的女同事认错道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