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人从未翻过脸,安心雅对方浩儒也是百依百顺,但方浩儒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她其实是有脾气的,只是一直埋藏得很深,加之他当时也只有二十来岁,对感情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理解。之所以两人的关系能一直维系到他回国,只是因为在这期间他尚未遇到优于她的替代品。
回国后,方浩儒要应付公司繁务,身边也是美女如云,他和安心雅之间的一切便随之如风淡去。他甚至都没有正式地提过分手,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他心安理得地认为,两人共有的那段时光只是一种互相慰藉的亲密关系。事实也是如此,尽管当外人说他是她的男朋友时,他从未拒绝过别人羡慕的眼神,但也没有承认过以及表现出,她就是他唯一的女朋友,归根结底是安心雅一厢情愿而已。如今,她只是方浩儒记忆里一枝风干了的花朵标本,颜色犹存,但早已失去了香气和水分。
这种结局似乎对安心雅不太公平,但是生活中很多不公都是难以用道理去解释的,只能说她和方浩儒真的没有缘分。假如他不离开美国继续读博士,而她继续朝夕相伴,并且将他身边出现的其他女孩子都一一消灭掉,那么嫁给他成为方家的大少奶奶便会是顺理成章、迟早的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拿到硕士学位的方浩儒突遇父亲病故,他必须提前回国。更不巧的是,她那时学士课程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还有几门科目需要重修,只得留在美国。
安心雅起初满以为她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倾注,会让方浩儒对她的柔情似水深怀不忘,谁料他回国以后,几乎每次都是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而他却越来越忙,对她也是日益疏淡,交流的内容就如同昔日的校友久违后的寒暄,没有一丝情人间的温存。他多数时候只是关心她的学业,鼓励她继续攻读硕士,但一点也看不出他想念她。安心雅觉得或许是自己不够矜持,她想起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方浩儒向来不重视,于是有意暂停了与他的联系,想象能让“冷落”中的他对两人之前的柔情蜜意有一些“饥渴”。尽管这一年来,自己也是备受折磨。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学业完成,安心雅终于回到了北京。飞机上她还在思忖如何再与方浩儒鸳梦重温,回到家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刚刚结婚了!而且是和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十分懊悔这一年为什么不再主动联系他,自己去留学,本身就是一个要嫁入方家的周密计划,为此她取悦着他、容忍着他,如今却因最后的一点疏忽而功亏一篑……她今天告诉方浩儒,自己回来后一直在倒时差,实际不然,她是因为心生怨气而病了好几天。
病中的安心雅已经想好: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自己处心积虑的投入就这样白白地“打了水漂儿”,必须拼了命去争取!她毕竟也是爱方浩儒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近这些天,安心雅忙于为自己此前的疏忽大意补功课,借助家里的人脉关系搜集关于方家以及方氏现状的信息。由于方、安二人之前的关系从未经双方长辈正式对外承认过,她不便明着打听方浩儒的消息,免得落个长舌八卦的名声。但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安心雅还是辗转获取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她也在御景山庄入了会,开始策划一个最合时宜的切入点,之后便出现在今晚的酒会中。她决心要利用一切美好的因素,慢慢帮助方浩儒再忆昔日的浪漫桥段。
从今晚开始,幕布徐徐拉开,她不在乎要上演一出短剧或是长戏,都将会拿出所有的耐心伺机而动……“请把那瓶TiaMaria(添万利咖啡酒)递给我……谢谢!”方浩儒接过吧台里调酒师递来的咖啡酒,亲手拿过一只古典杯放了两块冰,倒了一些酒之后,加入一点点鲜奶,轻轻摇了摇,将酒杯放在杯垫上,推到了安心雅面前的吧台,对她绅士地笑笑:“Yourfavourite.(你的最爱。)”
“Cheers(此处表兴奋、喜悦之意),”安心雅拿起杯子品了一小口,随即回给方浩儒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调酒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徒手就可以将酒和牛奶的比例把握得刚刚好,真的很香!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我就是喜欢TiaMaria这种味道,它和Kahlua(甘露咖啡酒)一样香浓,但更为强劲,有点儿你们男人的味道,对吗?”
“呵呵,这酒里面能有什么男人的味道啊。”方浩儒边笑边觉得她的话有意思。
“你尝尝就知道了,试试嘛!”安心雅说着,慢慢将那只沾着她唇印的杯子递到了方浩儒的面前,同时送去的,还有目光中的似水柔波,一股撩人的骀荡春意在她的眼眉间脉脉挥散。
其实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安心雅经常这样,但现在毕竟不同了,场面上的历练使方浩儒老成许多。一个已婚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其他女人说说笑笑不为过,但这种间接的亲近则有失尺度了。好在他善于帮对方避免难堪:“呵呵,这种甜酒你就别难为我了,如果能帮我从你后面递一杯啤酒过来,将万分感谢!”
安心雅顺着方浩儒的目光扭头向后看,果然见吧台上摆着一排已斟好等待客人自取的啤酒。“当然!”她优雅地笑笑,放下自己的杯子,递了一杯啤酒给方浩儒。
方浩儒喝着啤酒,闲谈间问及安心雅的学业,他其实不太关心她那并不风光的成绩,只是想找个适合的话题。而安心雅应付几句之后,又以亲密的口吻坦然相告,自己已得知他结婚的消息。她谈及时仍会有淡淡的伤惋之色凝结在秀眉,半说笑似的柔语传递着对他的眷恋,随后却又大方地祝福,表示还会与他做好友。
身为男人,方浩儒即便有情色之欲也都是私密的,不会公之于众,何况安心雅并不像何艳彩,不可能乖顺地就在他背后一直躲着。而他对安心雅之所以如此亲切温和,一方面是出于旧日的交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安心雅以前常和方于凤卿“套磁儿”,方于凤卿对她印象不错,所以他得给母亲面子。并且,安心雅的父亲虽然早已退了下来,其很多部下现在仍身居要职。方浩儒不一定打算要利用她的家世背景,但也没必要得罪她。
感觉单独的“重逢叙旧”已经演得差不多,他用余光扫了下周围,终于发现了一个“救兵”,马上招了招手。
谭斌到场较晚,来了之后其实一直都坐在远处,盯着方浩儒倚靠在吧台边,和一个坐在吧椅上的美女谈笑风生。他不是忌妒,只是暗暗替陈溪打抱不平,心想这个花花公子趁老婆不在怎么又开始招蜂引蝶!他其实一直都想过去搅局,但出于兄弟情分又有些纠结,现在好了,人家主动请他过去。
“哎呀,我远远就看见方总和一位漂亮小姐聊天,想凑热闹又不敢过来打扰……请教芳名啊?”谭斌走近他们时,立即对着安心雅摆出一副标准的绅士笑容。
“认识一下,安心雅,我在美国时的大学同学,刚刚回国——心雅,这位是大业控股的总经理,谭斌。”方浩儒相互介绍着,安心雅随即伸出手去跟谭斌打了个招呼。谭斌也很有风度地客套几句,接着借故有生意的事要找安静地方聊几分钟,和方浩儒暂时失陪。
“我说你是不是脑袋被他妈驴给踢了?这么多人面前你抽什么疯啊?!”谭斌边走边数落并肩同步的方浩儒,两人一起走向露台的花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