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梦糖果>仙侠小说>春去山外山 > 第七章
    跟王禄亿在公交车上接头的人叫胡二伟,没有前科,平时在工地上打些零工。通过手机定位锁定位置后,刘松杨带队火速赶往河平县,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扑了个空,胡二伟的手机坏了,放在县城他一个朋友的店里修。出租屋的房东告诉刘松杨,胡二伟这半年以来都不怎么来县里住,说是工地上停了,工资好几个月都发不下来,但这边的出租屋又不愿意退掉。房东两天前见到胡二伟,又催他付房租,胡二伟说没钱,当天办完事就回何家镇,准备找伙计们去借钱。刘松杨他们在出租房里找了找,没有任何发现。刘松杨问房东,能不能联系上胡二伟,房东想了想,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找到了胡二伟父亲的手机号,说是有次他父亲有急事来找他,等了大半天没见到人,也打不通电话,只好把联系方式留给房东,让胡二伟回来以后马上联系家里。刘松杨交待了房东几句话术,让他打给胡二伟的父亲,对方倒是很爽快的就给出了胡二伟的行踪。他一个人在何家镇的老宅,家里其他人都在外做买卖还没回去。

    刘松杨一行连夜赶到何家镇,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等找到胡二伟的住址,隔着墙听到院里有人在活动,刘松杨给李飞宇使了个眼色,李飞宇四下看了看,从西南角站在一处破水泥板上蹬墙而上,这个位置正好是院里人视野的死角,李飞宇猫着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院里的情况,东厢房有一个人,体貌特征跟公交车上的胡二伟非常接近,二楼没有灯光,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李飞宇朝刘松杨点了点头,刘松杨对王辉说,“叫门”,转头又看向陈箫芸,小声说,“丫头,你在外面盯着。”陈箫芸嗯了一声,往后退到一个巷子里。王辉刚要敲门,一阵摩托车声由远而近,灯光刺眼,刘松杨打了个手势,李飞宇和王辉立即会意,也都退到旁边的巷子里,摩托车在胡二伟家门口停下,那人并未熄火,带着头盔大声的吆喝着胡二伟的名字,胡二伟在院里回应着,“等一下,这就出去!”。过了一会儿,骑摩托的人不耐烦的开始叫骂,下了车,走过去一脚踹开门,站在院子里越骂越难听,胡二伟也嘟嘟囔囔的还着口,两分钟后两个人一起走出来,胡二伟坐在摩托车后面,大声吆喝,“都说了我没钱,今儿晚上要是输了你给我垫着!”,另外那人坐在前面,猛然把身体往后一拱,差点把胡二伟从车上推倒,胡二伟使劲拍了一下那人的头盔,骂骂咧咧,然后摩托车开动,朝东边去了。刘松杨立即让王辉去开车,跟李飞宇一起盯紧那俩人,陈箫芸仍在原地,刘松杨趁这个空当去胡二伟家搜查。夜阴沉的像一口锈迹斑斑的天井,天上稀稀疏疏的几点光亮,今天晚上仿佛都掉在这口井里了,湮入泥尘。时节已近立冬,晚上西北风刮起来,像无数头黑豹横冲直撞的狂跑。

    刘松杨打开手电,小心翼翼的进入一楼四处检查,可能是因为翻修不久,屋里装修的味道还比较大,看样子并没有正式往这里搬家,陈设很简单,只有基本的生活条件。刘松杨始终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他上到二楼,先在东屋看了看,里面堆着些杂物,还很大一股霉味儿。然后他看到西边的屋子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电脑在闪着屏幕,他不由得绷紧神经,猫着腰过去慢慢的推开门,里面没人,他走到电脑前,坐下,检查着每个磁盘的内容,毕竟年近耳顺,眼睛花了,本来看东西就比较费劲,何况摸着黑更是困难,脸几乎都快贴着屏幕了,他看了一会儿,眼瞪得生疼,想换外面的陈箫芸上来检查电脑,但转念又想,自己就快退休了,如果能经由自己尽快破案,职业生涯能够完美收官,也算足慰平生。于是他努力的一点一点看着各个文件资料。突然外面哐当的一声,房间顿时断电了,漆黑一片。刘松杨立即站起身,掏出手枪,但因为刚刚黑暗中他盯着屏幕看了一阵子,所以有十几秒钟左右的时间他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全身绷紧的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他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念头只是一刹那闪过,但内心有一丝丝的慌乱是非常清晰的。黑暗中,空气像被一只钢爪铁手突然间抓碎似的,所有的碎片都直扎向刘松杨的内心,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他瞪大眼睛,但还是暂时失明,于是立即往后退,同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喊,别开枪,再等等,再等等!猛然间,有人一脚踢掉了刘松杨的枪,同时遭到重重的肘击,一个跟头往后摔去,头部撞在墙上,一时间差点昏死过去。但作为老刑警,身体和心理素质都相当过硬,他头疼的厉害,也昏沉沉的,但他依然很确定一点,没有听到枪落地的声音。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枪被对方拿到手了。刘松杨立即凭着记忆往电脑桌后面扑去,但为时已晚,他只感觉胸口一紧,麻木无力,随即剧烈的灼烧感贯穿全身,他中弹了,而且是两发。刘松杨倒在地上,他很清楚,自己恐怕是不行了,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还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应自己的陈箫芸。但他无法动弹,而且浑身灼烧过后随之而来的剧痛感很快吞噬了他的意识。黑夜渐渐趋于死寂,天上的残月推开云墙,瞪着血红色的眼睛,重重的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狂风狠狠的踢了回去,云层紧锁,堕入永夜。

    陈箫芸在寒风里盯了大概半个小时,在刘松杨上到二楼的时候,她在巷子里隔着二楼封装的深色玻璃看不清楚里面,但隐约瞧见有手电的一丝光亮在游走,出现在西屋,后来刘松杨拉上窗帘,二楼就一直没有动静了。院里的灯光还亮着,突然灯光一闪一闪的,陈箫芸见四下无人,正想再靠近一些观察,院子里突然断电,她心中一惊,犹豫着是原地待命,还是冲进院内,一时间有些慌乱,死死盯着二楼,又没发现刘松杨给出任何信号,正迟疑时,猛然听到砰砰四声枪响,她不由得心中嗡鸣阵阵,气血上涌,掏出手枪双手攥紧,准备向院内突入,刚到门口就听到楼后面响起重重的跌落声,她立即绕过去,小心翼翼的往前推进,等到了楼后,刚好看到有个人影仿佛一瘸一拐的样子已跑出很远,一眨眼已经拐进其他巷子,消失了。陈箫芸绷紧神经连声大喊,刘队刘队刘队!楼上没有任何回应,陈箫芸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返回去,翻过墙头跨步上楼,打开手电,一边喊一边找。二楼血腥味很大,她越发的心慌,走着走着悚然照见倒在血泊中的刘松杨,飞扑过去,用手拽下围巾,摁在刘松杨的胸口,另一只手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陈箫芸调入刑警队才一年多,这是第一次出任务遇到这种情况,生离死别赫然在目,悲愤交加,急火攻心,她只觉得一时间头晕目眩,仿佛心脏都要跳出身体,但仍然拼命的在克制调整自己的气息和情绪,她告诉自己,一定稳住!保持清醒!等到救护车来!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分钟,救护车疾驰而到,院子里人头攒动,灯光晃耀,外面挤满了周围的群众,议论纷纷。医护人员大声叫了好几下,“姑娘,松开手!”陈箫芸才渐渐听到有声入耳,但仍是神情惊惶的剧烈颤抖着手,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有人搀扶着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一边,轻声的安慰她。过了一会儿,她猛然间咳嗽不停,几近干呕,痛苦的蹲下去捂着胸口,等咳嗽稍稍缓解了一些,放声痛哭,怆然失神,旁边的人也弄明白了,中枪的是一个刑警队长,出大事了!其他人面面相觑,无不恻隐。等到陈箫芸被人搀扶着下到一楼,李飞宇和王辉也惊慌的冲进院子,看到陈箫芸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发疯的往楼上呼抢而去,有个医生拦住他俩,说,“不在楼上,不在楼上,已经送医院抢救了!”,李飞宇随即跳下台阶,一把拽住陈箫芸,大声的怒喊,“谁干的!不是让你在外面盯着吗!你干什么吃的!”,王辉赶紧跑下来,拉着李飞宇往边上推搡,“你冷静!冷静点!先去医院!回头问清楚再说!”,李飞宇被王辉推到门外去了,但仍是高声喊骂着,歇斯底里的。陈箫芸两眼失神,硕大的泪珠涌出眼眶,纷纷砸落在地上,怔怔的站在墙角。等把李飞宇安抚的冷静下来,王辉赶紧回到院里,轻轻拍了拍陈箫芸的肩膀,扶着她慢慢走出去,等到了车上,陈箫芸坐在后排,哽咽着,小声的说,“对不起。”,坐在前面副驾的李飞宇并没有回头,只是隐忍的摆了摆手,渐渐小声的抽噎起来。王辉上车,开始往医院驶去,一路上三人无言,神色悲怆。

    何畅园下午带着香柱赶到海东市,和选取的其他各类香品放在一起,一一点燃,翟丽丽准确无误的识别出了袁柳仞收藏的老山檀香,然后何畅园马不停蹄的又去走访省行业协会,经过四个资深专家的共同鉴定研讨,他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极其名贵的檀香非常小众,属于印度老山檀香系列中的顶尖品相,不断被市场炒出天价,但实际上有价无市,只在极少一部分人当中进行收藏,莫说省内,放至全国也寥寥无几。何畅园回到三潭,经过调阅税务部门资料数据,发现袁氏集团今年五月份企业所得税汇算清缴时申请过一笔数额巨大的资产损失税前扣除,省税务局批准后,袁氏集团企业所得税年报调减三百多万的税款。另外何畅园重新比对了黄亮的股票交易记录,又在他所在的证券公司进行走访,一个与黄亮私交不错的信用业务部经理反映,黄亮曾对他炫耀,自己套在股市里的本钱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是因为搭了袁氏集团的顺风车。这样一来,种种证据证言,都明确的指向了袁氏集团的云凰兆,她与黄亮之间恐怕不仅仅只是利益交换那么简单。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个幕后主使,究竟是云凰兆还是袁柳仞,或者说,是袁柳仞授意,云凰兆执行。但这仿佛像一个怪圈,可以作为直接证据进行固定的线索,偏偏都在节骨眼上中断了。王禄亿是如此,黄亮亦然,就连袁柳仞的纵身一跳,都狠狠的砸在了何畅园的心尖上,一来深感惋惜,二来很多秘密恐怕都随之而去了。云凰兆,偏又是何畅园最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那个嫌疑人。他说不清楚自己内心为什么有这样的一份执念,但他就是觉得这个假设太分裂,始终无法跟云凰兆连在一起。

    他从证券公司出来,坐在文塔广场东南角的一处长椅上,看着夕阳慢慢的把城市涂上橘黄,薄暮的风,像刚在冰河里追逐嬉闹过似的,又把光脚丫子踩在草地上,长廊中,树梢头,人群里。王翊芝打来电话,说已经做完检查,何畅园让她先休息着,马上过去接她。今天是王翊芝的生日,何畅园把大事小事都推掉了,特地向局里请了假,甚至狠下心来决定把手机关掉。他们约在春梢湖旁边的归园山居餐厅吃饭,等到了地方,王翊芝刚下车,手机响了,是何峰打来的,因为学校组织有外出活动,他回不来,特意打电话祝王翊芝生日快乐。王翊芝用手捂住手机话筒,轻声的说了些什么,过了十几秒钟,王翊芝赶紧朝刚停好车正往这边走过来的何畅园使劲招手,何畅园加快了几步,走到跟前,王翊芝打开免提,何峰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喊了一句爸。何畅园眼角瞬间就湿润了,哽咽的笑着应了一声,“哎!”,王翊芝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别愣着,多说点话。何畅园稍显局促的点着头,大脑飞速运转着,吞吞吐吐的说,“峰啊,你吃饭没有?”,何峰说,“吃过了!”。何畅园捧过来王翊芝的手机,接着说,“额,那个,今儿是你妈妈的生日,我们过来吃个饭,就是,就那个,以前你特爱吃的那个餐厅,我们到地方了,晚上你也买点好吃的,多买点,想吃啥就买点儿,今儿都高兴高兴!”,王翊芝哭笑不得的用手指了指他,在旁边小声说,“你呀!”,然后又对着手机,“你看你爸都说的啥呀,语无伦次的,就这还大队长呢。”,何畅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凑近了点儿手机,何峰在那边沉默了四五秒钟,噗嗤一声也笑出来了。何畅园激动的像个受到表扬的孩子,嘿嘿的笑着,声音越来越大,拉着王翊芝的手,不住的点头,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王翊芝也颇为动容,拽了他袖子一下,示意他旁边人来人往的,控制点儿情绪。何畅园赶紧擦了一把泪,对何峰说,“峰啊,晚会儿再给你打视频哈。”何峰说好,王翊芝接过手机,跟何畅园进餐厅去了。席间两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何畅园和王翊芝都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们聊着以前的很多事情,如数家珍,不能说像重新谈了一次恋爱,但的确有一种美好的情愫在葳蕤繁茂的生长,像雪地里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梅花,开在寒冬里,遥望春欲来。

    吃过饭后,王翊芝说去湖边走走,何畅园担心晚上天冷,她身体吃不消。王翊芝笑着说,“没事,别老小看人,外面也没风,走走暖和。”,两人顺着春梢湖的南边,沿着鹅卵石小道缓缓而行,月亮像在天上刚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走到云层旁边,点了一盏灯,热情的对这万家灯火打着招呼。何畅园和王翊芝走到栈桥边,停下,凭栏远望,王翊芝伸了一下腰,欣喜的说,“透透气真好,春梢湖还是这么美。”,何畅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湖面上几只黑鸭子在嬉水游玩,像把月光从湖里啄上来又洒下去,满湖锦绣,一时间他看的有些出神。王翊芝拿肘部碰了碰何畅园,有些神秘的说,“问你一个问题啊!”,何畅园转过头看着她,有些不解,笑着说,“什么?”。王翊芝略加思考,似有笑意又非常认真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何畅园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没有理解,但马上就捕捉到了王翊芝的准确信号,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何畅园自己想要问的。冷战多年,家庭关系被他搞得乱七八糟,除了头疼还是头疼,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像做梦一样,既恍恍惚惚,又无比真切。这是怎么做到的?何畅园长舒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夜空,仔细的想了想,动情的说,“可能是心境变了吧,其实我从小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很容易影响到我,但今年以来事情太多,一桩一件,有时候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想休息休息,又停不下来,就像小时候何家村那个大风天里上学路上的孩子,瘦弱的被风拽过来推过去,东倒西歪的。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不是急不起来,而是感觉再像以前那么拼,那么冲的话,跑不动了,实在是有些累,但万事都有正反两面,这样一来就反而有一个好处,把步子慢下来,跑一会儿,站一会儿,走一会儿,坐一会儿,挺好的,而且也没那么敏感了,可能岁数也大了,没那么多的矫情。我现在就想多做点儿减法,把心里那些犄角旮旯没用的东西都清出去,把有意义的,真正该珍惜的,重新捡起来。向外求,十年如一日,向内求,日日见新生。说的多好啊,老是看着外面的人和事,每天就是重复,没完没了的。你今天扫过的地,擦过的门,明天就会脏,你要埋怨的话,那就每天睁开眼就是各种各样的埋怨,无休无止,那人生真是没意思了。如果向内看的话,今天改变一下,不让自己埋怨,就认为那是正常的,生活,人生,本来就是那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循环往复,不埋怨了,这就是见新生,那你今天出门也觉得没那么多火气了,也只有这样,你每天才能有点儿新的认识,有点儿小的进步,生活也算有点儿新意,到了明天,我再纠正一个心态,到了后天,我还去坚持的纠正,哪怕又明知故犯的,没关系,我大后天继续去坚持,这样时间一长,心量就打开了,以前很多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了,那些鸡毛蒜皮,很多都是你自己定义出来的,假设出来的,你还何必去执着呢。”,说完看向王翊芝,见她眼中泪光闪闪,笑容灿烂,两人心照不宣的都点了点头,天光潋滟,明月入心。这时候风渐渐起了,寒意阵阵,何畅园帮王翊芝拢了拢衣领,给她戴上帽子,轻轻拉过手,慢慢走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畅园刚到局门口,正好看到云凰兆的车也同时到了,云凰兆下车跟他打着招呼,他见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个小姑娘,就是那天在袁氏集团公司门口见到的那个,云凰兆给何畅园和俞凤檐互相做了个介绍,何畅园朝俞凤檐点头示意,又问云凰兆,“云总这么早过来,是有事?”,云凰兆拉了一下俞凤檐,让她靠近自己站一些,说,“何队,是有个情况想及时给您报告一下,这是袁总的女儿,打小就跟家里人失散了,刚刚回家。”,何畅园很惊讶,看着俞凤檐,一边端详一边疑问,“是吗?这事儿是挺突然的,”何畅园感觉当着俞凤檐的面这样说不是太妥当,赶紧又说,“这是大好事儿啊,回家就好,回家就好。”,然后他见俞凤檐面带悲戚之色,也有些腼腆的低下了头,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就对云凰兆指了指单位大院里面,“走走走,进去说,好好说说。”,然后何畅园带着他们到了小会议室,给置了茶水,何畅园看了一下时间,稍加思索,对云凰兆说,“云总,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咱们这样,也都是老熟人了,我就开门见山的说。袁总的闺女能回家,我也由衷地感到很欣慰,现在这个情况,毕竟案子还没结,按照程序我们需要确认一下父女的身份。”说到这里,他见俞凤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随即笑了笑,提高了一些声音,“闺女,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一个程序,希望你能理解,配合。”,云凰兆把手搭在俞凤檐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朝她点了点头。俞凤檐嗯了一声,说,“好的何队,我理解。”,何畅园也报之一笑。他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门开了,有人进来,神色紧张的对何畅园说,“何队,你来一下!”,何畅园明白是有紧急的事情了,就对云凰兆和俞凤檐说,“咱们先这样说,二位稍等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说完快步走出去了。何畅园听到刘松杨的事情,惊愕不已,难以置信,立即联系陈箫芸,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那边哽咽起来,周围人声鼎沸,嘈杂一片。何畅园不得不相信了,不由得悲从中来,但很快镇定下来,嘱咐陈箫芸说,“丫头,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要稳住,脑子得清醒!等我过去再说。”,何畅园匆匆把俞凤檐的情况对局里做了汇报,领导也给出新的指示。然后他回到会议室,不动声色的跟云凰兆聊了几句,借口需要马上开会,让她们回去等通知。然后何畅园到队上布置完工作任务,马上直奔三平市。

    陈箫芸已经在医院走廊上坐了一夜,凌晨的时候医生出来通知家属没能抢救过来。虽然她心里一直在默默祈祷,也想到过最坏的结果,但真正听到医生那样说的时候,还是一下子痛哭失声,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接到何畅园的电话,知道他要过来,坍塌的情绪才稍稍立起来了一些,毕竟她工作时间不长,经验资历都有欠缺,自己留在三平市办案,总觉得少了些主心骨,何况这次意外,她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心中百感交集,无处倾诉。何畅园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三平,陈箫芸见到他,像在外漂泊的女儿看见了父亲一样,刚刚缓和过来的情绪再次爆发,痛哭失声。何畅园挨着陈箫芸坐下,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儿,三平市局的王局看到了何畅园,走过来,面色严峻,神情肃穆,何畅园和陈箫芸站起身,三人心中会意,相视无言。这时候,有个侦查员走过来汇报,“王局,现场勘验过了,凶手开了四枪,有两枪击中了刘队,都是致命伤,现场没有找到刘队的枪。凶手从二楼跳窗逃走了,有两个周边的居民反映,有个人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很慌张的样子,因为天黑看不太清楚,但按照他们两个人的印象,一致认为很像胡大伟,就是胡二伟的大哥。胡二伟已经被控制了,据他交待,胡大伟的确在家,住在二楼。”,王局立即把王辉叫过来,把布控和抓捕任务布置下去,说,“现场一定要仔细勘查,不能落下任何蛛丝马迹。尽快找到胡大伟,拿到口供!”,王辉大声应诺,又看了看陈箫芸,对何畅园说,“何队,箫芸当时就在楼下,也悬的很呢,你多开导开导她。”,何畅园点点头,“好,这一阵也都多亏兄弟们照顾这丫头,谢了!”,王辉谦虚的摆了摆手,“这可谈不上,都一家子,”,何畅园想了想,又问一句,“这个胡大伟,能有那个身手吗?”,王局接过话茬,对王辉嘱咐,“这人恐怕平时玩过枪!如果枪还在他手里,此人极度危险,马上!一刻也不能耽误!”王辉使劲点点头,立即开始行动。王局带着何畅园和陈箫芸火速回三平公安局去了。

    刚到局里还没下车,王辉就打过来电话给王局汇报,何畅园听到王辉在电话那边大声喊着,“王局,找到优盘了!”,王局按了免提,跟何畅园交换了一下眼神,赶紧说,“能确定是涉案那个优盘吗?”,王辉连声肯定,“对!对!能确定!可以打开,里面有录音,视频,文件很多!”,王局当即指示王辉马上回局里,务必保护好优盘。陈箫芸紧紧攥起拳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欣喜和振奋,何畅园对王局说,“王局,优盘里的内容如果可以固定证据,那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掌握真相了!”,王局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坚毅,也流露出一丝丝的惋惜,何畅园也看出了王局的心事,他明白,这是刘松杨拿命换回来的,牺牲不可谓不大。他一口气提到胸口,又想到要顾及陈箫芸的感受,便又慢慢悄无声息的叹出去了。二十分钟后,王辉赶回局里,先把优盘送到技术上处理,王局立即安排一个小时后开会,研判案情。这次的收获是巨大的,王禄亿为了留个后手,以备在关键时候可以要挟那个幕后主使,留存了大量的录音资料,其中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反复的称对方袁总。还有一段视频,里面的人很像袁柳仞,但有些模糊还需要进一步鉴定。这时候李飞宇也回到局里,汇报胡二伟的情况,“王局,刚提审过胡二伟,据他交待,胡大伟跟王禄亿很熟,两个人曾经在黑市生意上有过交集,胡大伟告诉胡二伟,王禄亿有很重要的事儿要托付他办,如果办成了,会有一大笔酬金,但胡大伟说自己在外面摊上了事儿,正被仇家到处找,不方便露面,就让胡二伟替他去取优盘。胡二伟取回去后就交给胡大伟了,后来也没有再见过那个优盘,这次胡大伟是三天前悄悄回家的,胡二伟说他身上有伤,问他咋回事他也不说,就让胡二伟每天往楼上送饭,每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胡二伟说他平时比较怕胡大伟,说他哥有些拳脚,脾气也不好,年轻时候当过很长一段时间保镖,其实也就是打手。刚问他胡大伟玩不玩枪,他不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胡大伟曾经在黑市上贩过枪,江湖上还小有名气。胡二伟说他知道的就是这些。”何畅园听完,沉思片刻,接着问了一句,“优盘是在哪儿找到的?”,王辉说,“是法医在刘队的鞋子里找到的,上面有刘队和胡大伟的指纹,应该是两人交手的时候刘队把优盘藏了起来。”,何畅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话,眉头紧锁。

    陈箫芸看到何畅园似乎有心事,她大概明白了些何畅园的意思,这个优盘既来之不易,又有些莫名其妙。王局也看出了何畅园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叫了他一声,“何队,王禄亿你盯的时间长,对他了解更深,什么想法?”,何畅园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看了看会议室其他在座的人,考虑再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也是刚想到的,只是有一种感觉,并不确定,这个优盘里的内容干系重大,我们清楚这一点,凶手也不例外,那他怎么会轻易落在现场呢?当然,现场很混乱,还开了枪,这种情况下迅速逃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听起来虽然合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李飞宇听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大声的用质问的语气冲何畅园说,“难道刘队是被凶手利用了?故意把优盘留给我们的?刘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何畅园面露悲戚,沉默无言,王局朝李飞宇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飞宇气呼呼的转过身去,很是憋屈。王局和其他人也都陷入沉思,一时间会场里气氛凝重,像有很多黑色的不知名的飞鸟到处乱撞,锋利的铁爪抓住每个人的脸,把眉头,眼睛,嘴巴越抓越紧,简直都快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