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先是低着头,许久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曾经最熟悉如今又最陌生的男人。
“你说吧。”她的声音很干,也很轻,像是刮擦着地面的枯树枝。
“你到底想要什么?”陆知蘅微微眯起眼,冷冷道。
他上下打量着于安,完全忽视了她竭力伪装的局促和窘迫,敏锐而锋利的眼神意图抓捕她真正的情绪流露,从而推测她话语的真假。
这个样子的陆知蘅于安很熟悉,以前每次要认真对付什么人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在她身上。于安低下头:“我想要钱。”
陆知蘅一愣,他做好了于安各种装可怜卖惨的心理准备,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开口这样直接。
“就为了钱?”陆知蘅看于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下水道出现的什么怪物,恶心中带着些奇异。
于安点点头。
陆知蘅沉吟:“老爷子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于安轻轻地说了一个数字,陆知蘅脸一沉,半晌后笑了:“你配这个价钱?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在我彻底失去耐心之前,你最好实话实说。”
于安没有做声。
她看出来陆知蘅不会给她双倍的价钱,便放弃了交涉,耸拉着眼皮一言不发。
陆知蘅软硬兼施,但是却无法从于安这里套出半个字来。
最后的耐心与隐忍彻底消失殆尽,陆知蘅站起身走到于安身前,一把将她压迫在墙上,声音里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与压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送你走’?”
于安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男女之间体力悬殊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体现,无论于安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陆知蘅紧紧禁锢的手腕,呼吸不畅脸色都开始白了起来。
比起身体上的难受,更令于安痛苦的是和陆知蘅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那触目惊心的对比。
陆知蘅的身上有熟悉的香水味,是冷冽清爽的苦藤与忍冬花的气息,那味道的记忆于安刻在了骨子里,以致于现在再一次嗅到,脑袋和心脏都被旧日的记忆拉扯得剧烈生疼。
他的皮肤还是那么地好,双眼狭长而优雅,眸色带着点微蓝,那是曾祖辈一位西方女性的血脉遗留,那位女性拥有着古老的勋姓和爵位,也拥有着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
这血脉到陆知蘅这一代已经看不太明显了,但比一般人更加深刻立体的轮廓依旧在提醒着其他人陆家曾经的荣光和历史。
再这样一双眼眸中,于安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