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篱当然知道邓翠兰口中的可惜指的是什么,她才多大,多么的年轻,却因为犯错而带上了帽子挂上了牌子,虽然她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但前途基本是没希望了,这就是邓翠兰所想到的“可惜”。
这正是这个时候的人们的一种看法,情理之中。
周篱和邓翠兰从农场办公室出来后就由专门的人看着去了吃去的地方,这里暂且就叫做“食堂”吧。周篱和邓翠兰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两个人,就如同看押犯人一样寸步不离,甚至连连目光都不待转移的。
在去食堂的路上,周篱发现又有两个“新来”的朝着农场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他们依旧是被专门的看管着的。周篱和邓翠兰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儿,心照不宣了。
农场的食堂是不大,她们过去的时候农场的职工们已经打完了饭菜,接下来就是在这里劳动改造的“牛鬼蛇神”们了,男女分开两边,排起长长的队伍,周篱和邓翠兰排在末尾,一步步地朝前挪着。
在排队的过程中,邓翠兰趁机和周篱小声的说着话,这期间周篱真正的了解到,进入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并非是单一的,这期间工资一律停发,只给十几块钱的生活费,并且还规定了不许吃白面、不许吃肉……总而言之,就是规定了很多个不许。除此之外,吃饭排队还是有讲究的,他们要等到农场职工打完饭菜才能过去,而后要站在画像前手举小红书请罪,必须念念有词让人听到,之后才能去打饭吃饭,听说到了冬天,饭菜在这个时候早就冷掉了,肠胃不好的很容易生病。这是个规定步骤和流程,任谁都没办法更改,否则就是顽固不化唱反调,将会受到很严重的谩骂等等。
既然如此,那么农场给他们这些人准备的是什么样的食物呢?答案就是窝窝头和老三样,其中以白菜居多。
农场的生活是枯燥的,至少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是这样的,每日早出晚归,大概只有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能略微放松一下。
“说什么呢,老实排队,要是不想吃就滚回去。”看守的人听到了人群中的谈话声,伸长了脖子吆喝着。
当然,说的人并非只有周篱和邓翠兰,还有前头的一些人,以及男人那边。
男人那边似乎要比女人这边热闹,他们以各种姿态站成一排,其中多数都是驼背缩脖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目光朝着女人这边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篱发现了男人的队伍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乍一看没认出来,可再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厂子里第三厂屋的许建军吗!周篱的目光和许建军撞在了一起,他似乎很惊讶又很喜悦,甚至还有些解恨的意味。这种复杂多变的神情让周篱摸不着头脑,联想到那一天许建军被人带走,从她身边经过时那愤恨的目光,周篱隐约觉着,许建军能来到这里,是不是和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不然,就以她和许建军这种毫无交集的模式,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看自己?
不管怎么说,相见总是缘分,无论是周篱还是许建军,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很快地,许建军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他冲着周篱笑了笑,随后又点了下头。
周篱觉着莫名其妙,但还是回应了他,微微点头以示友好。
终于,在排队排了十分钟后,周篱用饭缸打到了自己的晚饭,一个窝头两勺白菜,这就是今晚的伙食了。周篱端着饭缸故意放慢了往外走的速度,很快地邓翠兰追了上来,小声说道:“咱两回去吃吧,正好趁着这个功夫休息一下,不然晚上且得折腾咱们呢。”
周篱点了点头,“你说会折腾咱们,你能猜到怎么折腾吗?”
邓翠兰偷偷看着四周,见看守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后,小声说道:“掏厕所、清理猪圈之类的吧。”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邓翠兰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咱们第一天来就有特殊待遇了!”
周篱苦笑,“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啊。”
周篱和邓翠兰不敢多说什么,加快步伐回了牛棚,进去后他们挤到一起坐下,屁股下面是铺了几层的干草,幸亏现在天气比较热,晚上睡上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到了冬天要怎么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