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山的晨钟撞碎最后一缕残夜时,岁岁在松涛殿闻到了熟悉的竹叶青气息。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落她指尖凝着的半滴晨露。那滴露水坠在青石板上,映出个歪歪扭扭的"師"字,与三百年前拜师那日溅落的茶渍痕迹分毫不差。
"师尊?"岁岁猛地转身,发梢扫落案上堆积如山的星晷残片。殿外云海翻涌,有人踏着当年那柄诛仙剑掠过千山暮雪,玄色袍角卷起的天光惊散满山雀鸟。
后山温泉腾起白雾时,岁岁正盯着石壁上那道剑痕发呆。这是魔尊当年教她"裁云十九式"时失手劈出的,此刻剑意凝成的冰晶正顺着裂痕簌簌掉落。
"星晷修到第几重了?"清冷嗓音混着松针落雪声砸在耳畔。岁岁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柄从不离身的竹骨折扇正点在自己后颈三寸——与三百年前考校功课时的位置分毫不差。
"回禀师尊,昨夜刚拆了第七百二十个。"她故意把星晷碎片踩得咯吱响,"您当年埋在北极星位的罗睺计都锁,害弟子多花了三十六年解阵。"
折扇突然挑起她一缕白发:"这发色怎么回事?"
"上个月试炼'九曜同辉'烧的。"岁岁转身撞进双淬着星芒的眸子,忽觉眼眶发烫,"倒是师尊这身新袍...绣纹怎像是瑶池的云锦?"
暮色漫过听雪亭时,魔尊正用诛仙剑串着松鸡翻烤。岁岁盯着剑身上新添的豁口,想起三百年前这人用弑神枪给自己扎风筝的荒唐事。
"紫微垣的星轨乱了七分。"魔尊突然弹来粒松子,"你拆星晷时是不是动了贪狼星的枢机?"
岁岁抬手接住暗器,指间转着半块星晷残片:"不动贪狼,怎么破您埋在北斗杓柄的诛仙阵?"残片突然脱手钉入亭柱,惊落簌簌积雪,"倒是师尊怎知我昨日申时三刻会咳血?提前备下的朱雀草..."
"你腕间星河图腾比三百年前淡了三分。"魔尊撕下条鸡腿递来,"每日子时灵力滞涩的症状可好些了?"
岁岁啃着鸡腿含糊应声,忽见那人指尖亮起星芒:"伸手。"
温润灵力探入经脉的刹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三百年前种在殿前的九叶重楼,竟在今夜开了第一朵花。
药庐丹炉炸响第七声时,岁岁正被魔尊按在蒲团上疏通灵脉。
"逆行周天还敢强开九曜同辉?"身后人声音裹着药香,"嫌三魂七魄太齐全?"
岁岁盯着案上碎裂的星晷核心,忽觉颈后穴位刺痛:"师尊当年独创的'倒转星河'心法,不也是逆练经脉?"
"所以为师现在需要九叶重楼调理。"魔尊弹指震开扑来的丹火,"你当人人都能..."
话音未落,药柜轰然洞开。岁岁看着三百个贴满符咒的青玉匣,突然想起这是当年自己初学炼丹时炸炉的"杰作"。
"这些破烂还留着?"她指尖抚过某个焦黑的匣子,"不是说早扔进归墟了?"
"扔了谁给重楼做花肥?"魔尊突然拎起她后领,"戌时三刻了,该去喂后山的讹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