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小姨子,他又是个入赘的,在府外还拉拉扯扯、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亏你还整天在屋里读书,连基本的礼义廉耻、规矩道德都不懂了?”
苏朝槿瞬间涨红了脸,急忙钻进马车。许舟赶忙让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
林疏雨从他身旁走过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时,她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坐后面那辆!”
“是,岳母大人。”许舟连忙拱手,往后走去。
车内传来林疏雨小声的嘀咕:“平时你们在家里眉来眼去,只要没做出格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但在外面,你们俩最好老实点。要是鬼鬼祟祟招来闲话,有你们好受的!”
接着,是苏朝槿弱弱的声音:“娘亲,我和姐夫没有……没有眉来眼去……就像姐夫说的,只是礼貌性的互动……”
“我呸!礼貌个……这个浪荡书生,都教了你些什么!”
许舟:“……”
年关渐近,景城内城的宵禁管控愈发宽松。
暮鼓未鸣,城门彻夜洞开。
长街两旁,绵延千盏鱼龙灯在风中轻轻摇曳,暖黄的光晕顺着青石板流淌,映得糖画摊子上的琉璃糖稀灿烂如碎金。
馄饨挑子升腾起白雾,裹挟着葱花香,飘过匆匆的行人——人群都朝着流芳河的方向涌去,就连年幼的孩童也攥着风车,跑得跌跌撞撞。
流芳河畔早已化作不夜天。
西域胡商支起挂满银铃的帐篷,火光中,舞姬赤着脚旋转,石榴裙如波浪翻涌;老茶倌敲响惊堂木,一段《斩龙记》讲得绘声绘色,引得闲汉们纷纷投下铜板,如同雨点落下;卖灯婆子的竹架上挂满兔子灯,最顶上那盏绘着并蒂莲的,早已被偷偷约会的情侣预订。
两艘画舫如金鳞巨兽泊在河心,朱漆舷窗里透出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舷边垂着的鎏金铃铛每晃一下,河面就碎开万点星辰。
通往甲板的木桥前,佩雁翎刀的侍卫目光如炬,脚边铁笼里关着只白额吊睛虎——原是徽州富商献给知府夫人的活礼。
穿绸衫的书生挤在馄饨摊前,就着汤水誊抄诗稿;戴帷帽的小娘子与情郎指尖相缠,在灯谜摊子前羞红了耳根;褴褛老翁抱着酒坛独坐柳树下,浑浊老眼倒映着画舫珠光,仿佛瞧见三十年前名动江南的自己。
最暗的河湾处,青衫举子正对影独酌。酒坛子空了三五个,仍浇不灭眼中灼灼火光。
许舟撩起车帘,流芳河畔如浪般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两岸灯火辉煌,好似星河倾落人间。路过一个糖人摊时,手艺人正捏着《兰舟梦》中兰舟泪别的场景,糖丝在火光下流淌,宛如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