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禹希并没有发现身后一路低速跟着自己的迟向北,她就像是一个被拔掉开关的电动小车一样,仅凭惯性在一点一滴的向前挪动着,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可是她又站住了脚步,好像一个拿了低分数的小孩子,宁愿在家门口踟蹰也不愿意回去。
尚禹希拿出手机,摁亮,看看时间,又眼看着亮光一点点消失,最终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她才烦乱的将手机扔进包里,将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垫在脑后,靠在墙上。
真的该回来么?尚禹希在这一刻有些疑惑了,她真的一点都不确定答案了,如果说当时接到消息匆匆回国的她除了要面对自己逃避不开的责任以外,尚禹希对这个城市还是有一丝隐隐期待的,只是,现在,她有些犹豫了。
黑暗中,谁也没有看到尚禹希的眼泪,就连以为再也不会流眼泪的尚禹希,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只要打开了开关,那些积蓄已久的液体就一股脑的倾泻下来了,泪光中,尚禹希看到了仅仅几天前的自己,才几十个小时,却恍若隔世一般……
“感谢您选择法国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舱内躁动的空气掩盖了空姐甜美的嗓音,而早在飞机开始滑翔的时候,舱内安静了十几个小时的氛围就已经被打破,拿行李的,开机给家人报平安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落地归家的这一刻,除了第三排座椅上一直在发愣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的尚禹希。
仿佛是独自处于静止时空中的尚禹希就像是在机舱内独自盛开的白莲一样,美丽却又带着淡淡的哀愁,柳叶眉间的解不开的忧郁让她孱弱的身影开起来更加的孤寂,也更加的楚楚动人。
终于,还是要回来了么?尚禹希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人们,神游的意识开始一点点的回来了,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这还是自己曾经熟悉的S市么?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怎么会还是曾经的S市呢,至少家已经不是了,那个人也已经不是了……
当那个人的名字滑过心间的时候,尚禹希交握在一起的手还是不自觉的一紧,他,他还在这个城市么?是不是已经有了小娇妻呢?还是说……
真是可笑啊,尚禹希的嘴角轻轻扬起,给了自己一个嘲讽的笑,当初选择出国的人可是自己呢,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想以前的事,更何况,这几年的改变,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足以站在他身边的尚禹希了。
尚禹希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摇了摇头,似乎是把自己的杂念通通驱逐干净一般,然后从座椅中起身,开始跟着人流往出口处走,脚下的路,一切都改变了,机场的建设,远处的大楼,只是脚下的这条路,似乎跟自己当初离开时候的一样,依旧那么长,那么曲折……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尚禹希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尚禹希的回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想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可是连续不断的铃声就像是对她的挑衅一般,她无奈的按下了接听键。
“大小姐,请问你还在磨蹭什么,你是还要派南瓜马车来接你吗?”电话刚一接通,一个极具讽刺的女声就利落的刺进了尚禹希的耳膜。
“飞机晚点了。”尚禹希脸上闪过几秒的愤懑,可是转瞬又是一副平常的声色,她平静的对对方解释到。
“赶紧回来,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交房租了,你可别说你没钱,我们让你回来可不是让你来当大小姐的,而是替你那不争气的爸爸还债的!”对方不依不挠的说道,尚禹希似乎能看到那张艳丽的脸上不屑的神色。
“我马上到了。”尚禹希想了想,将“他也是你爸爸”的反驳吞了回去,简短回复了五个字,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尚禹希在回家之前去了一趟银行,她看了一眼提款机里的数字,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一向养尊处优的尚禹希除了出国初期受了些苦以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因为钱的事情发愁。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尚禹希的脸上竟然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她将卡里的钱全部提出来,盘算着一部分去交房租,一部分去还债,虽然她比谁都知道这点钱对于要替父亲偿还的债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如同尚禹希所料,她的归来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欢迎,她的后母,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甚至她们母女养的狗,都带着一副防备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子内的“不速之客”。
虽然是已经预想了比这更糟糕的情景,但真的面对的时候,尚禹希的心里还是有一阵一阵的抽痛的,只是现实,根本不会给她更多余的时间去伤感,去疼痛,眼前最迫切的是,如何尽快的找到一份工作,如果偿还清自己父亲留下的债务。
“钱呢?”尚禹希的后母杨欣然倒是爽快,没有任何的寒暄,对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人伸出手直奔主题。
尚禹希打开包,将一叠钱交到了杨欣然的手上,杨欣然狐疑的探身往尚禹希的包里瞅,尚禹希防备的拉上了包,杨欣然瞪了尚禹希一眼,开始专心的点着自己手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