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怀疑过夏勒斯是想借机把我杀死,但我不在乎,我相信命运安排我来到这里自有其理由,而且这理由绝不是送死。我所做的一切看似无意义的自讨苦吃的行为在日后自会有其价值。而且,夏勒斯的故事有一定的合理性,他也答应我让我先看看他的黑圣杯。
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瑞兰德对这个任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死活都要跟着我一起去,一来体验下她向往已久的佣兵生活,二来也想看看我的本事。另一方面,尽管我和夏勒斯一万个不想让她去,可是我们已经告诉她这是一个很小很简单的任务,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拒绝她。
瑞兰德转身离开时,我从她那带着笑意的嘴角看出一丝不妙,等她从视线里消失时,我一拍大腿,和夏勒斯相顾无言,靠,一个国王怎么可能去佣兵公会发布小任务?!
“这谎撒的,三岁小孩也能一眼看穿,你真有三百岁?”我面带不屑地看着夏勒斯。
夏勒斯脸红了红,嘴硬道:“少放马后炮,当时你怎么不说话?”
黑圣杯和平时喝红酒的高脚杯差不多大小,造型也差不多,只不过是由黑玉雕刻而成,外部是各种各样的奇异符文,纹理之间流淌着一道道浓如墨汁的黑气。据说雕刻黑圣杯的黑玉来自黑暗之泉的底部,而外面那些奇异符文,则是用来召唤黑暗之泉的永久性传送阵。黑气顺着符文从一边流进杯子里,又从另一端流出来,在杯身上往复循环。轻轻摇一下杯子,能感到里面有少半杯液体在轻轻晃动。我这一晃不要紧,夏勒斯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他一下子扑上来,两手捧住黑圣杯的上沿,紧张道:“别动!别动!好,松手吧。呼,除了王国,没什么比它更重要了。”
“你还说喜欢瑞兰德,看吧,实际上你心里只有你的王国和黑圣杯。”我怎么会放弃任何挑拨离间的机会,嘿嘿。
瑞兰德在旁边白了我一眼,不理正蹲在一边画圈的夏勒斯,道:“黑圣杯也看到了,我去和牧师们商量一下,咱们明天就动身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勒斯“嗖”地一声从地上蹿起来,掐着我的脖子乱晃:“该死的,你等着,我也不庆祝生日了,就和你一起去偷黑圣杯,像尾巴一样跟着你,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和瑞兰德单独相处的机会。哇哈哈哈……”
看着夏勒斯远去的背影,我喃喃道:“这……这……像个国王吗?”
我本想找机会避开瑞兰德独自离开的,可是她只用了一句“敢偷偷逃走我就写信给爸爸妈妈告状”就打消了我的那个念头。我想问她怎么一点也没变,转念一想,她其实变了很多,只是有些小孩子习惯还没改罢了,不论改变的还是没变的我都喜欢,于是就住了嘴。这个小插曲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在沃斯坦的一些生活画面,瑞兰德明知道她的爸爸妈妈会维护我,还是眼泪汪汪地站在两位老人家身后指着我的鼻子控诉我的罪状,诸如吓唬她故意引狗追我们却丢下她不管用力晃雨后的树干淋她一身之类……这么想来我确实和“好人”这个称号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她做的坏事并不比我少。我害怕毛毛虫,可是自从瑞兰德发现了我的这一弱点后,我对毛毛虫的免疫力嗷嗷往上蹿;我向她请教大陆通用语的一些词语怎么说,她却故意曲解,以至我曾以“性感”来夸奖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每到干活的时候,她就常常装病,这样我不仅得把她的活干完,事后还得背她回家,她虽然瘦弱,可咋说也一米七的个子呢……
我们骑着骆驼并肩走在前往阿努瑞克的路上,我时不时要扭过头去看瑞兰德一眼,生怕她突然从我身边消失,瑞兰德则总是在我望向她的时候笑着看过来,然后率先回过头去专心地驾驭着骆驼。她还是那身蓝色的牧师袍,不戴帽子,任长发飞散在空中。看着她线条柔和的侧脸,我忍不住想,这就是我忍不住想要倾注全部生命去守护的人啊。曾几何时,我是那么害怕谈恋爱,那么恐惧于付出,因为我知道,在恋爱上,付出和回报从来就不对等。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法接受狂追一个人而只换来几声出于同情的回应的人,所以在面对女生时我总是畏畏缩缩。现在好了,在瑞兰德眼里,我是一个如此特别的人,我知道她喜欢我,所以我可以放心地大胆地将全部心思都花在她身上。我还忍不住想,即使她喜欢的不是我,我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为她付出全部,因为我的第二次生命的所有意义都是她赐予的,因为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接近我内心的人。这算是死心塌地吗?算吗?不算吗?
我不需要答案,我只知道,即使我付出了所有,但是我毫无危机感,对所付出的东西到底是打了水漂或者落入无底深渊毫不在乎,这是多么幸福的感觉。
瑞兰德的另一边是夏勒斯,这个当初狂笑着要不给我任何与瑞兰德单独相处机会的家伙真的跟着我们出来了……他自然换了装扮,说实话,第一次见他的新造型时我和瑞兰德都有点认不出他来。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和瑞兰德有说有笑在约定的地方等他。路边不间断地走过形形色色的人,聊沙漠民族的装束成为了当时最好的话题。
“快看快看,那位女士的纱裙很特别噢,应该是由内陆的裁缝做的,那些花纹好精致。”瑞兰德大惊小怪道。
“嗯,的确。嘿,你看那个佣兵,沧桑吧。”我指着一人道。
瑞兰德眼里冒着小星星,接口道:“头发不到两寸,根根直立,黑色的皮马甲,灰粗布长裤,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有几道伤疤,再加上那扛在肩上的无鞘宽剑,呼,给人以压迫感。”
“我觉得最特别是他的嘴唇,微微翘着,就像是在对我们笑一样。”
“嗯,你这么一说感觉他又有些和蔼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沧桑的佣兵竟然直奔我们而来,“叮”地一声将剑拄在地上,笑着道:“你们看了我一路了,我的新造型有那么夸张吗?这可是由我的首席宫廷设计师设计的,我当时提的要求可是尽量大众化啊。快走吧,路上慢慢看。不行的话我再临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