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恪便作如下任务分派:
命魏嘉诚即刻出发,前往杭州城西的龙井山,无论明里暗里,先去会一会那位“龙井仙翁”,到底乃是何许人也?
命舒恨天前往杭州城南的万寿山下,那里有一大片的平民墓葬区,昔日徐恪的恩人王大爷便安葬于此,徐恪让舒恨天代替自己去祭奠一下王大爷。
舒恨天当即问道,听你讲了好多遍“王大爷”,这位“王大爷”究竟姓甚名谁?他也好到墓碑前寻找。
徐恪挠着自己前额,忙道,“王大爷”大名“仁安”,小字“富贵”,不过,瞎子胡同的人都喜欢叫王大爷为王富贵,倒把他的大名给忘了,是以墓碑上的名字是“王富贵”。
“王仁安、王富贵?”舒恨天捋着自己一副雪白的长髯,神情不禁颇为疑惑,“这‘仁安’之名端严雅致,怎地却配了一个如此俗气的字?”
舒恨天摇了摇头,便随着魏嘉诚出了庆元居。
这照料徐恪起居的重任,自然就交给了校尉丁春秋。
待魏嘉诚与舒恨天尽皆离去之后,这丁春秋便开始忙前忙后了起来,他又是给千户大人煎汤熬药,又是亲自出门买了些时令瓜果来。此时正值夏日酷暑时节,徐恪被迫闷在房中养伤,虽一应供给都不缺,但心中总是烦闷。先前舒恨天虽尽心照料,却没有丁春秋这般妥帖细致。
那丁大头见徐恪额头上些微有些汗珠,忙亲自打来井水,又取来脸帕沁水拧干之后,供徐恪擦拭。徐恪擦过了自己周身,又吃了几片新鲜的西瓜之后,心下不觉快然一爽,便命丁春秋在外守着,自己则半靠于床头,复又运起“雨庐翁”所授之“太乙昆仑决”……
过了不知多久,徐恪只觉右腿之经脉中,真气运行已是畅通无阻,他恨不得立时就下地行走,然念着郎中与书仙老哥之谆谆叮嘱,依旧不敢造次,只得兀自半靠于床头,取来一本《论语集注》随意翻阅。不过他只看了几行,便将书本扔在了一边,索性呆呆看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雨来……
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朗的天空,此时已是乌云翻滚,阵阵急雨随风而来,徐恪仿佛能听到府衙内院的细湖中,雨点拍打着湖面所发出的欢歌。
他在房中已静养了五日,这般双腿一动不能动的日子,真不知要熬到几时,想想郎中所叮嘱的三月之期,徐恪愁得又是对空一声长叹。
他太想去府衙内院的细湖边看看雨景了。
除了细湖边,还有好多地方,他都想去。
徐恪是个恋旧的人,他在杭州城里毕竟已生活了十年,此次南来,他原本想先去王大爷父女两的坟前祭拜,然后到自己所居住过的阙干巷旧居去看看,再到瞎子胡同里去走走,对于昔年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那些邻里住户,他都要一一报答。
不过,徐恪仔细回想,却发觉除了王大爷父女两人之外,无论是阙干巷还是瞎子胡同内,所有邻里住户,并无一人曾给过他半分照顾,反倒是嘲笑他、侮辱他、偷他东西的人,倒是不少。
原来,自己急着想去阙干巷的旧居,急着要到瞎子胡同里去走走,无非就是想感受昔日自己与王大爷父女两生活在一起时的那些场景。
原来,他一直未曾忘却香梅……
内室的一扇窗户忽然被风吹开,大风击打着窗棂,发出阵阵声响,丁春秋闻声忙跑进内室,便欲上前关窗,却被徐恪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