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娘娘的话,西院来了人递话,说他们章主子病了,今儿不能够来给您请安了。”巴颜童坐在案前,执瓷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去看门口的人。“病了?这病的可真是够快的呀!昨儿才给的名分,茶也没好好给大福晋敬,今儿就病了!”立在一旁的司蓝翡看着门口的人轻笑一声,又回头看向巴颜童,“大福晋,这分明是忒不把您放在眼里。”另一边的孙君竹也看一眼门口的人,提壶给巴颜童添茶,没有说话。巴颜童搁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谁来传的话?”“回主子娘娘的话,是碧纹。”“传她进来。”门口的人应声去了。须臾,碧纹掀帘跨进屋内。“她什么病?”巴颜童掀起眼皮,拿起象牙签往椅背上一靠剔起牙来。“昨儿夜里发了高热,半个时辰前才睡稳。”巴颜童思忖一下,将指尖的签往案上一掷,“呵,既如此,便叫她晌午过伺候我用饭,不能惯她犯懒的毛病。”巴颜童的话音刚落,门帘子又掀了开来,一女婢走了进来,“回主子娘娘的话,十二爷的福晋来了。”巴颜童面色一变,“老十二的...她这么早来做什么?”十二皇子贺之的福晋也是个汉中女子。其父亲不过是个从四品的通议大夫。门第算不得高,可贺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顶着其母妃杨贵人的骂,愣是把人给扶到了大福晋的位子上。在当时,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京中贵女中间流传好久。可巴颜童顶瞧不上汉中女子。因此,同这位老十二福晋并不相熟,只是浅浅打过几次照面,连句正经话都没说过。“奴婢不知,不过,看着倒不像是有急事儿的样子。”缄默片刻,巴颜童摆了摆手,“知道了,把人请到花厅去,沏一壶西山白露,我待会就过去。”打发了这个人,巴颜童眸光一晃,见碧纹还没走,登时挑眉,“你怎么还在这儿立着?”碧纹抿唇,支吾一声,“娘娘,只怕是不成呢...”巴颜童登时来了火气,“怎么着?给她一上午的功夫歇着还不够?这汉中的女人就这么娇气么?”碧纹心头发紧,怯怯看着巴颜童,“就算那章主子应下,主子爷也是不让的...”“今儿一早那章主子免了过来给您请安就是...主子爷的意思。”巴颜同眸色一变,直了直身子,“主子爷过去瞧她了?”“嗯,主子爷昨儿半夜冒着大雨到的西院,浑身淋了个透,一宿没合眼,守了章主子一夜...”话落,厅内众人皆神色各异。巴颜童也是一怔,“这会儿呢?人在哪?”“还在西院。”“他竟没进宫?”“没,不光如此,还使了人将书房的那些个机密要件都挪到西院去了,章主子在正屋睡着,主子爷在偏殿处理那些个要事...”一时,巴颜童心头酸极了,身子往后一瘫,抬手抚向鬓边,喃喃自语,“他贺璋竟也有今天...他何时为一个女人这般过...”她愈发肯定章清壁的存在将来于她会是一个最大的威胁。可眼下...又能如何?左不过是先忍着罢了!老皇帝身体日益衰弱,已经全靠参药吊着命。老皇帝一死,那个皇位就不一定只有几个皇子相争了,藩王们起兵夺位都是极有可能的。她父亲和哥哥们手握大漠将近大半兵权,她笃定贺璋离求到她头上来的那一天不远了。“知道了,你去吧。”巴颜童没抬脸,气弱摆了摆手。碧纹应声,正欲退下,忽又被叫住了。“欸?昨儿夜里,那凉药,她可喝下去了?”碧纹摇头,有些不敢说,却还是开了口,“没...”巴颜童心下一沉,收回眸光,“倒也是,昨儿夜里书房那边闹的那么大...”“这样,主子爷一旦离开西院,你就立刻过来告知我。”“奴婢明白。”碧纹一走,又有各处的女婢来回事,一一理完,巴颜童才往花厅去。刚上了台阶,便见一女子立在厅中的一副字前头仰着头细细端看着。一水雪缎银丝的浮光锦裙,如云的乌发梳成一个元宝髻。身形修长骨感,一派恬淡之气。“呵,这些个汉中的女人,就爱扮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蒙蔽男人的心!”巴颜童压声冷笑。不过,一往厅内迈去时就又换了一张脸。她走至老十二福晋跟前,极其亲近的去托起其手,笑意盈盈蹲了个礼,“瞧我,一大早的府里头事儿忒杂,让弟妹你好一顿等!我这心里头可真是过意不去!”十二福晋官史兰也笑着蹲身回礼,“嫂嫂言重了,是我来的太早,扰了嫂嫂你才是!”巴颜童扶着人落了座,二人寒暄几句,这才渐渐切入正题。“嫂嫂,再过些日子就是清明了,到时候到皇陵祭祖的事儿...八哥可有什么准备?父皇病着,定然是不能往皇陵去的,十二爷让我来问问嫂嫂,听听八哥的意思,到时候,这事儿,谁来主大头操办?”“虽有那些个司官们张罗着,可到底还是得从这些个皇子们中间拔出一个来统事。”巴颜童呷了口茶,淡淡摇头,自嘲似地,“这等子事儿,他从不同我说,弟妹,我没你的好命。”官史兰笑意一敛,“此话怎讲?再怎么说,嫂嫂也是大福晋,正八经的妻子,这等子事,合该是你们夫妻二人有商有量才是...”“十二福晋是不知道。”一旁的哈提忍不住插言,“我们王府已经快被那位曾经的那位太子妃给搅的翻了天了,自她一来,我们主子爷已经同我们主子娘娘大嚷了两回了..”官史兰面色哗然,而后低下头淡然一笑,轻轻拨着茶盖,“当初,选太子妃的时候,我也在列,我记得...”她说着,抬头去看巴颜童,“她叫章清壁吧?家里是皇商。”巴颜童淡淡应声,“正是她。”官史兰又是一笑,“真是想不到,她竟如此会玩弄人心..当初那位废太子为了她连青梅竹马的那位敏主子都给弃了,现如今,这是又缠上八哥了么?”巴颜童越听心里头越燥,脸色越发不好看。官史兰见状,忙劝慰,“本来呢,这家务事我也不好插言才是,可看着嫂嫂你如此郁沉,弟妹心里很是不忍,其实呢,旁人一直都不知道,当初十二爷也颇中意府上一女婢来着。”“是么?没听说。”巴颜童一下子有了些兴致,“何时?”官史兰缄默一瞬,“在我孕期时,还非要将其收为侍妾。”“后来呢?”“十二爷自己厌弃了她。”官史兰抿了口茶,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这一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巴颜童怎么都没料到,竟有一天,她还能从官史兰这里取经。她赶紧追问,“这其中...有你的原因?”官史兰点头,眸色清浅,“当然,嫂嫂若用上这一招,八哥定然也会将那个章清壁厌弃至极!”“那你快说与我!”巴颜童说着,又将身子往官史兰跟前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