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纹支吾一声,讪讪笑了,“您这话说的...这可是大福晋赏给您的东西,我一个奴婢,如何喝得?您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别白费了大福晋的一片心意。”话罢,碧纹端起那碗药就往章清壁嘴边递去。章清壁一怔,这分明是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好东西?巴颜童能把什么好东西赏到她身上来...她都恨不得赶紧让她死了才是吧...章清壁抬手将药碗往外推去,“你也知道你是奴婢啊?那我且问你,现在,谁是你的主子?”碧纹端着药碗的手停在半空,极不情愿的,“自然是您。”章清壁盯视着碧纹,眸色清冷,“既如此,你主子赏你好东西,你怎敢不喝?”碧纹缄默片刻,讪笑着没接话。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章清壁觉着没意思,便起身准备往榻下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说话声。“回主子的话,主子爷回府了,有话过来,说白公公待会儿过来送东西,您有个准备。”她正欲转身往院外去瞧,榻边却‘咣当’一声,瓷片碎裂的声音响彻屋内。回头去看,只见碧纹已径自跪在了地上,哭出了声儿。药碗摔在一旁,药渍则洒了她自个儿一身。“主子,您怎么能这么误解大福晋呢..这都是大福晋给您的好东西啊!您就算不喝,也实在不必如此咒骂大福晋,还将大福晋的一片好心这么糟蹋!待会儿白公公见了会如何同主子爷说去?”章清壁早已料到碧纹不是个善茬,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要给她一个棒槌。“你这是做什么?这药碗分明是你自己砸的!”章清壁毫不惶急的下了榻,拂了拂衣裙,淡淡的看向碧纹,“你若是个明白人,就不要想着拿这么一桩事在主子爷跟前告我的状。”“我知道,你是大福晋的人。”她浅笑,“如今奉着大福晋的命到了我的跟前,想着给我使使绊子,而后让主子爷彻底厌了我。”“这能不能做到呢?或许能做到。”“但这会儿就这么做,就不见得容易了。”碧纹神色一晃,看向章清壁的眸间满是疑惑之色。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大福晋口中的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忒不好对付!章清壁扬唇一笑,俯身凑到了碧纹的耳边,“回去告诉你们大福晋,让她不要太过心急,这会儿我荣宠正盛,她来害我,不会有好下场的。”“倒不如,大家做个姐妹,和睦相处。”“留在这王府,我有我的目的,放心,我的目的,绝不是和她争那一份宠。”话罢,章清壁起身往外走。碧纹看着章清壁的背影,冷笑出声,“一个商人之女,也妄想着同我们娘娘做姐妹?你也配?”“你的目的?你不会还做着救那个废太子的美梦呢吧?你可知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的含义?”‘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的含义太深了。可就算再深,这会儿提起,听起来总归像是还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在里头。章清壁住了脚,欲回身再同碧纹再说上几句。可外头有游廊上已经有几道身影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她顾不上再理会碧纹,抬脚往外迎了出去。廊檐下已经齐齐摆了三口大红漆箱,白春身后的三个太监手里头还都端着瑶盘。白春朝她行了个礼,示意立在一旁的太监将那三口箱子一一打开。除了其中一口里头是一对儿厚重的金镶彩宝如意以外,剩下两口都是抽匣式样的箱子。三层式抽屉,每一层都是两个抽屉并排。两个太监将其一一拉开后,尽管天光已经敛尽,可箱子里的彩宝在红绸灯笼的映照下还是熠熠生辉。章府名下是有珠宝铺子的,规模也并不小。这些个彩宝钗环她自幼也见的不少,可这般成色的,她没见过。章清壁立在跟前,垂眸去看。辣色的翡翠里头透着光,白色的翡翠都起刚了。鸽血红宝石更是似一滴滴鲜血一般...都是些样式讲究,色泽纯正的好东西,一瞧就是大内里边打造的,是外头那些个铺子比不了的。贺璋的心意很好,他很会挑,都是女人喜欢的物件。可是,她章清壁看着这些个,心里头没有一点儿喜悦之感。大内的东西,皇子们是没有权力一下子拿如此之多出来赏人的。如今,太子一废,贺璋明显春风得意起来了。可是,贺璋的得意,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让章清壁想到被贬到南州的那个人。那个人在南州穷困潦倒贫病交加,她却在京城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她的心里除了隐痛,再无别的。这份尊荣,她享的不安。“听说汉中男子多送女子戒子。”白春笑道:“乌布却不一样,乌布的男子都送女子如意,这对儿如意只有您这儿得了,就连大福晋那边儿都是没有的,您瞧这造工...”“都是好东西。”章清壁冷笑一声,淡淡睨着那几口箱子,“不过,我想我无福消受。”白春一怔,面上笑意一下子敛了回去,“这话怎么说的?这可是您独一份儿的,另两位姨娘的都没您的多,更没您的好!”章清壁不言语了,可白春自然是知道章清壁心里头的事儿。忙又劝上一句,“您可别钻牛角尖儿!主子爷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好容易留下那人一条命,您别再因自个儿给...”白春说的极是,章清壁阖上眸子,过会儿又睁开,点头,“成,抬到屋里头去吧。”白春这才笑了,身子往一旁闪去,指了指身后几人端着的瑶盘,“主子爷还说了,马上就要入夏了,内务府到了一些上好的杭绸什么的...”章清壁听的心烦,没等白春说罢,就点头,“一块儿拿进去吧。”这还不算完,白春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螺钿盒递到了章清壁的跟前。“还有这个,主子爷特意嘱咐奴才,一定要让您最后打开看。”章清壁接过,掌心这么大一盒子,精美,雅致。这能装什么...她心头不屑。可她不知道,正是这方盒子,让她从此成为了贺璋真正的囚徒。待在他的身边,轻易不敢动弹。也让她心头的恨意和谋算愈发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