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红唇一颤,“画?”她一想,慌了,“那还不想法子追回来。”
“那也得有法子。”唐非怒气无地泄,使劲拽着拳头忍耐,“你猜怎么着,买画的竟是柳文若。亏得我日防夜防,居然还是坏在君珑手上!”
绢布窗过滤的光芒仅薄薄一层,它映照在夏禾的脸上,貌美无缺,可惜好皮囊难裹狠辣之心,“君珑不是省油的灯,前朝他压着一头,后宫还给本宫找难受。真容着他和叶离联手,整盘棋还不被掀了。你可千万盯紧着点。”
唐非双眼露出狠光,思来想去不能轻举妄动,“先这么办罢。”
往后两日,风平浪静,柳文若依意打发了许多上门客套的官员,君珑的日子过得挺清闲。尤其今晚,太师府暖阁异常沉静。软榻旁亮着一盏落地灯笼,朦胧的光线落在半透纱帘上,映出不规则的花样,浮动在昏黄与黑暗之间。刻漏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和心跳差不多韵律。
初夏升温,君珑着一层单衣,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甄墨……究竟是有多少年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承阳府那晚,那幅画……他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心情甚为郁结。
昏暗的内室养的他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又听见了有人与他说话。是熟悉的音色,五分失望,三分不甘,两分决绝。依稀有人拖着曳地裙角向他走来……
‘你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何以知晓外头山光水色。长此以往,终有天要走进绝路。’
绝路?呵,还未曾。
‘这么活着,你真的高兴?’
至少眼下还不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生大约海角天涯,再不复相见了吧。’
未知过了多久,君珑从神游中蓦然惊醒。方才发现脖颈处蒙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坐起身,随手取了丝巾擦拭。不经意瞥见了对面的博古架,显眼处搁着一方砚台,一只笔洗,正是柳文若于鬼市购得的两样,所谓的甄墨遗物。在这昏黄的内间,被微微颤动的烛火投射出森幽的影子,落于墙面,蠢蠢欲动,仿佛附灵。偏梦做得恰好,徒然生出一股诡异的阴气。
君珑起身走近,照在白瓷笔洗上薄弱的光线因他的接近而逐渐消褪。
“死后不肯过奈何桥的都是冤鬼,你有冤吗?死在唐非手里,必然不好受罢。”他带着苦味哼一笑,“甄墨,阴曹地府是不是没有你要的山水色?”
轻而短的音色很快消散于烛光中。
忽听真珠帘一阵响动,是贴身家仆迎了进来,“老爷,侄小姐在外候着,说是来辞行的。您要不要见?”
君珑往绢布窗一望,视线透不出去,回问,“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