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的雨帘在寅时初歇,商悦蜷在耳房的黄花梨榻上,指尖反复摩挲那枚沾着砗磲粉的珍珠扣。
南海靛蓝染料的腥气混着姜茶残香,在她喉间凝成化不开的疑团——钟逸轩剑柄缠着的丝帕,分明是前夜从她妆奁里失踪的。
"嬷嬷可知西市哪家铺子卖南海香料?"她突然翻身坐起,惊醒了守夜的韩嬷嬷。
老妇人举着烛台的手微颤,铜漏的影子在墙上晃成扭曲的暗纹,"姑娘要查的事,怕是比南海更凶险。"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遍时,商悦已扮作采药女立在醉仙楼后巷。
粗布衣裳裹不住她耳垂两点朱砂痣,那是钟逸轩生辰那日用南海珊瑚粉点的,此刻在月光下洇出血似的暗红。
酒楼檐角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二楼雅间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正是钟氏宗祠里用来熏族谱的御赐香料。
"客官要几钱陈皮?"跑堂小厮挡住去路,手中托盘盛着的却不是茶点,而是三枚刻着狼头的北狄铜币。
商悦将药篓里的当归往前推了半寸,露出压在底下的半块火漆印,"三钱配南海珍珠粉,治夜惊之症。"
檀木楼梯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数到第九阶时,腰间玉哨突然发烫。
二楼天字号房的门缝里漏出半阙《破阵乐》,弹琴人将"铁马冰河入梦来"弹得七零八落,倒像是...摩斯密码的节奏!
"悦娘果真聪慧。"屏风后转出的刀疤男人捏着钟逸轩的翡翠扳指,玄铁锁链正捆住那人染血的右手腕——那分明是执剑的手,此刻却无力地垂在南海鲛绡制成的束带上。
商悦盯着钟逸轩襟前错位的盘扣,那是她今晨亲手替他系上的同心结样式。
"钟家小郎君的血,染在南海进贡的冰蚕丝上倒是相配。"刀疤男踹翻鎏金炭盆,飞溅的火星点燃了墙角的线香,青烟里浮出诡异的莲花纹,"商姑娘不妨猜猜,我们是用他的右手写降书,还是用你的眼睛辨真伪?"
商悦的绣鞋碾过满地灰烬,袖中暗藏的磁石却感应到地板下蠢动的铁器。
她突然指着窗外惊叫:"十二琉璃灯怎么灭了五盏?"趁众人侧目的刹那,将药篓里晒干的闹羊花抛向铜鹤香炉。
"砰!"
熏炉里炸开的毒粉与酒气相遇,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商悦旋身踢翻八宝阁上的机关匣,十二枚暴雨梨花针擦着钟逸轩的发冠钉入楹联匾额。
刀疤男挥刀劈开坠落的湘妃竹帘,却不知这正触动了醉仙楼最精妙的机括——那些看似装饰的青铜灯笼突然射出缠着火油的箭矢,将北狄文书烧成漫天灰蝶。
"悦娘,东南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