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璋一怔,没再往书阁后去看,提步往长案跟前走。将外头的袍子解了往一旁的椸架上一扔,落了座。“她又怎么?她就不是奴婢了?”白春是没想到贺璋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往章清壁那边看去。不过还好,这句话后贺璋再没说旁的,只是将身子往后一靠,随后捡了一本书来翻看。白春见状,朝章清壁摆了摆手,示意她往长案跟前去伺候,便悄摸的退了出去。得了信,章清壁犹豫一瞬,尽管心里头还是有些惧的,可还是倒了盏茶往长案跟前端了去。“主子爷请喝茶。”她在贺璋身侧站定,把茶盏往他跟前奉去。贺璋把书翻了一页,没有应声。刚烧过的水,这盏茶烫手的很,章清壁逐渐有些端不住了,可又不敢搁下。最后还是端着茶盏跪了下去,举过头顶,抿了抿唇,道:“主子爷请喝茶。”跪着奉茶,这般待遇,就连她的父母亲都不曾受过的,她却不得已给了贺璋。她不想再在他的跟前忤逆,也不想再在他的跟前扮出一副十足清高的模样。那是没什么用处的。她只想赶紧获取他的信任,然后找到贺麟无罪的证据,救出贺麟。好半晌,贺璋才将脸跟前的书移开,垂眸往章清壁的身上斜睨去。随后,把手头的书往案上一扔,一条腿往椅侧一跨,身子正对着章清壁,面色冷然。“太子病了,还挺严重,你可知道?”章清壁心头咯噔一下,她自是知道的,可贺瑶这几日并未再来这府上与她通风报信。因此,她只知他病了,却不知过了这么几日未愈反而更严重了。这会儿听及此,心里头不免着急。可那夜提起贺麟就被他骂了‘滚’,她想他应是不喜她念着贺麟的。她即便知道,也不敢说知道。“奴婢不知。”贺璋喉间一声冷笑,将书案下边的抽屉一拉,把里头那包东西往章清壁跟前扔去,“打开看看,认不认识这是何物。”章清壁搁了茶盏将那包东西捡起打开来看。瞬间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凉气,托着那帕子的手指不由得收拢了些。贺麟托觉罗立敏交予她的翡佩就这么碎掉了。她明明嘱咐过银钿千万要小心藏好的...“认识?”一道冷声又从头顶威逼而来。说不认识似乎太假。“认识,太子殿下的随身翡佩,只是,怎么会...碎掉?又怎么会在您的手上?”章清壁说着,抬眸望向贺璋。那张脸似乎愈发的不高兴了,眼底闪过一抹冷戾,气势压人。“爷倒还想问你呢,章清壁,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罪物!怎么?你心里头就这么掂着贺麟?”“怕被爷发现,还特意把这翡佩藏到你自个儿丫鬟的身上?”掂着贺麟,不应该么?她险些就是他的妻子了。可她知道,贺璋是不喜欢听她这么说的。她想,贺璋之所以一次次对她在意贺麟这件事,这般愤怒。应是想看到贺麟众叛亲离,再无一人念着,他的心里头才畅快。想到这里,她对贺璋的厌恶又深了好几层。他是如此的暴戾偏执不择手段。为了太子之位不禁想方设法谋害自己的亲兄弟。她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可现在,她还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只因她想救贺麟就必须先忍着恶心在贺璋跟前伺候。章清壁是说不来谎的。因此,她不敢盯着贺璋的眼睛说,把眸光往地砖上落去。“回主子爷的话,奴婢没有藏此物,奴婢只是随手一放,却不知道因何就到了丫鬟的身上去。”“不过是一翡佩,没有什么重要的。”“是么?可那日夜里,爷听着你那话的意思,你对贺麟很是珍重,那他的东西,你不应该也珍重?”“过去的就过去了,毕竟,奴婢也没真正成为他的太子妃不是?奴婢心里头已经不念着这个人了,这东西,在奴婢眼里自然也就不重要了。”贺璋嗤笑一声,把头一偏,“此话当真?”“在主子爷跟前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贺璋盯视着章清壁的脸,眼底冷色渐渐褪去。只是,眉宇间还隐着一丝看不透的情绪。二人缄默片刻,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贺璋才冷声开口,“身上的伤好了?”“谢主子爷记挂,已经大好了。”章清壁微微颔首。“起来吧。”章清壁的心里头终于松了一口气,缓身站起。“这包碎翡你是带回去还是扔了?”贺璋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脸看。章清壁指尖将那团包着的碎翡一按,强装镇定,“这都是碎了的东西,想来...留着也是没什么用的...奴婢回去就扔了。”“说的对,不必等回去了,就在这儿扔吧。”贺璋一点没再给她思考的机会,说罢抬手就要往她的手上拿。可章清壁是不想扔的,贺璋的动作来的太快,她反应不及,还是下意识地把手往后头缩了一下。“怎么?你想留着?”贺璋眼尾一道冷光。“不..不是的...”章清壁手心一凉,忙把那包东西往贺璋手上搁去,“奴婢本不想劳烦您扔...”她的话还未说完,贺璋就早已将那包东西往案头的绿地墨彩渣斗里掷去。一声脆响,她心疼,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指尖将手心掐的生疼,眼底漫上一片水雾。那是贺麟从不离身的东西,万岁爷亲赐的,他无比珍爱。他给了她作念想,她却没能护住。“会写字吗?”贺璋把身子往后一靠,斜睨向章清壁。章清壁虽出身商贾世家,可自幼父母对他们兄妹三个的学业很是看重。她早慧,功课学的还算不错,经史子集很是会背一些。字画这些就更不在话下了。“会一些。”她强忍着把眼泪咽下去,不敢叫他看见。“过来,替爷写一道奏折。”章清壁面色哗然,“奴婢....不敢...”“有何不敢?”“这奏折是给万岁爷看的,奴婢与您的字迹大有不同...”“无妨,有爷在你怕什么!”贺璋沉声,不再容她分辨,一把将人往他怀里拽去,按坐在了他的腿上,让她去拿案上的笔。她靠坐在他怀里,背上暖融融的。他一只胳膊紧紧箍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耳后一道道裹着松香的热息扑来,她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后。她心头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不敢再挣,只咬牙由着他摆弄。